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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補充,“等到奶媽走了,你們就搬回來。”

暫時的,就像我到肉市和魚市採買原本也是暫時的一樣,我心想。

“跟我到畫室來一下。”他說。他望著她,帶著一種我現在逐漸明瞭的眼神——畫家的眼神。

“我?”卡薩琳娜對她丈夫微笑,受邀到他的畫室可是少有的殊榮。她用花哨的姿勢放下粉刷,然後準備解開現在沾滿了白粉的寬衣領。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留著吧。”

這個舉動幾乎跟把我搬到閣樓去的建議一樣讓人驚訝。當他牽著卡薩琳娜上樓時,我和坦妮基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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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33(2)

第二天,麵包師的女兒開始穿上白色的寬衣領,為畫擺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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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34(1)

瑪莉亞·辛可沒那麼好騙,當她從興沖沖的坦妮基那邊聽說她要搬到地窖,而我搬到閣樓時,她噴了一口煙,皺了皺眉。“你們兩個應該調換就好——”她用菸斗指著我們,“讓葛麗葉跟奶媽睡,你去睡地窖,這樣就不需要有人搬去閣樓。”

坦妮基沒在聽,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勝利的滋味,沒有察覺到她女主人說的話有道理。

“太太同意了。”我簡單地回答。

瑪莉亞·辛斜眼望著我好一會兒。

睡在閣樓裡,讓我比較方便在那裡工作,但我還是沒有時間。我可以早一點起床晚一點睡覺,可是有時他給我的工作實在太多,我不得不找些藉口,利用下午我通常坐在火邊縫補的時間上樓來。我開始抱怨在昏暗的洗衣房裡我看不清楚針腳,需要閣樓裡的明亮光線才行,或者會說我肚子痛,得去床上躺一躺。聽到我編的理由,瑪莉亞·辛每次都會同樣地斜眼望著我,卻沒有表示什麼。

我開始習慣說謊。

他提議我搬到閣樓去睡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他讓我自己想辦法安排工作來幫他忙,從來不曾幫我說謊,也不會問我有沒有時間替他做事。他只在早上給我指示,然後期待隔天看到成果。

然而這些顏料彌補了我躲躲藏藏的辛苦。我發覺自己很喜歡研磨他從藥劑師那兒拿來的材料——象牙、白鉛、茜草根、黃鉛丹,看看我可以製造出多明亮而純淨的顏色。我學到把這些材料磨得越細,顏色就會越深。一塊塊粗糙、暗沉的茜草根,變成細滑的豔紅粉末,接著再混入亞麻籽油,就是閃亮的顏料。製作顏料實在是一個神奇而美妙的過程。

他也教我怎麼清洗材料,去掉不純淨的雜質,露出它們真實的顏色。我用好幾片貝殼當淺盤,把顏色放在裡面一次又一次地衝洗,去掉夾雜的白灰、沙子或碎石,有時必須重複多達三十幾次。雖然工作冗長而枯燥,但是當看到顏色在每一次沖洗後變得更為純淨、更接近理想時,讓人覺得非常滿足。

只有一種顏色他不讓我處理,就是群青。製造群青的原料青金石非常昂貴,而且從石頭中萃取出純藍色的過程相當困難,因此他必須親自動手。

我逐漸習慣在他身邊。有時候我們緊鄰著站在小小的房間裡,我研磨白鉛,他清洗青金石或是把赭土放進火裡燒。他很少對我說話,他是個很沉靜的人,我也沒有開口。那是一個平靜的場景,光線從視窗流瀉而入。我們工作完之後,會拿一個水罐在對方的手上倒水,在清水下搓淨雙手。

閣樓裡很冷——雖然有一個他用來熱亞麻籽油或燒顏料的火爐,但除非他吩咐,我平常也不敢點,不然我就得向卡薩琳娜和瑪莉亞·辛解釋為什麼泥炭和木材消耗得這麼快。

他在那裡的時候,我不是很在乎寒冷,當他站在我身旁時,我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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