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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的文化衫裡,整個人都非常蒼猝,搖搖欲墜的虛弱。
孫妙眉看著劇本由化妝師上妝。導演吳庸走來了,和孫妙眉打了一個短暫的招呼,就轉去甄沛瑩裴本懷那裡了,言笑晏晏的,明顯冷落了孫妙眉。只有代表韶光老總邵世榮的那位執行製片人對孫妙眉恭恭敬敬寒暄了兩句。
先是甄沛瑩的獨立鏡頭,甄沛瑩在昏暗,破舊的房間裡摸索著,也不開燈,卻輕巧地繞過了一切,她的“兒子”在床板上沉睡。甄沛瑩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孩子,然後才摸到一個洗臉盆前,對著邊角破碎的紅色塑膠鏡化妝。給自己鋪上煞白的厚重粉底,畫上粗粗長長的眼線,再塗抹劣質的大紅色唇膏。她化好之後換了件衣服,也是非常豔俗暴露。最後卻用一件很長到腳踝的風衣外套裹住了自己,把自己裡面的衣服一絲不苟地遮擋住了,才低著頭縮著脖子出門了。
她怕自己的鄰居發現,怕外界用閒言碎語影響自己懵懂的小孩,但她不可能放棄這個工作。
甄沛瑩脊背佝僂,像一隻下水道的暗鼠,快速穿過骯髒黑暗的弄堂。
孫妙眉和攝影組在弄堂的這一頭坐著,遠遠望見甄沛瑩,在冷硬的機械臂下,在劇務舉著的反光板下,孤獨地走著,弄堂兩邊骯髒的青石磚牆面像虎視眈眈的巨大怪獸,在魑魅魍魎的夜色裡衝甄沛瑩張牙舞爪。導演神情肅穆地盯著錄影機,在那一方幽幽熒光的螢幕裡,孑然一身走到那頭的甄沛瑩,有種被世界背棄的孤獨和不為世人理解的痛苦。
演得比孫妙眉好很多。
甄沛瑩的出租屋還有孫妙眉和裴本懷的戲份,孫妙眉飾演的律師登門拜訪這位悽苦的當事人。她拎著水果,牛奶來到弄堂。是下午七點,打聽甄沛瑩住所時還收到鄰居們閃爍猜疑的眼光。她敲門,甄沛瑩的孩子把門開啟了,他正在寫作業,在屋裡唯一的照明裝置——一盞小電燈下,腦袋大而圓,身子是細瘦的,很悽慘。
孫妙眉需與這個孩子交談一會而,然後甄沛瑩買菜回來,和她演對手戲。
可是吳庸連卡孫妙眉數條,說:“你心疼同情的表情也太過敷衍。”
孫妙眉真誠不起來。
她這麼大,除了小時候養的小狗,她沒有對什麼活物有過憐惜。她也沒感受過憐惜。
但她還是道歉說:“對不起,我知道了。”
吳庸揮了揮手,他又看見裴本懷望著自己,把要發作的怒氣又咽回肚子裡,他喊:“再來一條!”
演甄沛瑩兒子的小男孩拉了拉孫妙眉的衣角,乖乖巧巧地輕聲說:“姐姐加油!”孫妙眉柔和了眉目,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
孫妙眉父親是她十六歲時癱瘓的,但她甚至是慶幸,她的父親就像天下所有不幸孩子的父親一樣惡貫滿盈,是一個標準的糟爛男人。但當孫妙眉看著親戚將一動不動,只渙散著目光的笨重男人從醫院拖回家時,她一瞬間感覺到她從未有過的,對父親的依靠和熱愛。她愛這個一動不動癱瘓在床,肌肉將會萎縮,面孔將會枯陷的男人,勝過強壯高大,行動生風,有能力對她施暴的父親。
孫妙眉最後拍完這一幕,吳庸又愁又喜,愁的是孫妙眉沒有達到他起初想象出的拍攝效果,他想象中的女主角,要更纏綿柔軟,情緒要更復雜,孫妙眉演繹出的,偏向果敢直接,敢愛敢恨毫不拖泥帶水,也許和孫妙眉的性格有關;可又無從埋怨,孫妙眉演技雖少了靈氣,但勝在精湛到無懈可擊。當初選角時,製片人和投資方不約而同都偏向孫妙眉,導演不得不選用她,近日吳庸自己也在思索,除了孫妙眉,放眼娛樂圈,能演這個角色、年齡氣度能相吻合的,也沒有誰了。於是就接受了現實。
接著裴本懷上場。他打贏了甄沛瑩和有家室男人對孩子撫養權的案子,甄沛瑩在法庭上嘶吼著大罵,裴本懷將資料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