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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章拿過簪子,給我鬆鬆地綰了個髻。這時,宋叔拿著茶壺笑眯眯地走進來:“少主,熱茶,是最好的‘三清’。”說著給我倒了杯,“韓小姐請嚐嚐。”聞之,清香撲鼻,嘗之馥郁獨絕,不禁讚歎:“好茶,好茶。”微微點頭,只聽頭上傳來一聲低鳴。迷惑地抬眼,卻見宋叔的面色先是驚訝、再是狂喜,他退後兩步,深深地給我鞠了個躬。
“唉?”不解地出聲,“您這是怎麼?”
他興奮地抬起頭,剛要張嘴。向我身後瞧了一眼,忽地閉上嘴,不甘心地吹了吹鬍子,表情煞是可愛。偏過頭,只見修遠拿過書案前的方椅,放在我身邊,直直坐下。兩眼涼涼地看著宋叔,帶有警告之意。
“呼。”宋叔嘆了口氣,而後眯起雙眼,看向引章,“這位姑娘見過這麼大的船嗎?”引章老實地搖了搖頭,他撫掌大叫:“這樣吧,老夫帶你去四處瞧瞧。”
“不用了,多謝。”
“唉?不用這麼客氣啊。”宋叔笑笑道。
“真的不用了。”
宋叔撇下嘴角,一臉落寞:“看來,姑娘是記恨剛才老夫的無禮。”語調煞是可憐,“那我就下去了。”
“老伯。”引章不忍地看了看他,又徵求地看了看我。
微微點頭示意,引章快步跟了去:“勞煩老伯引路了。”
“呵呵,好好,好好。”宋伯笑得歡快,將門緊緊地合上。
屋外風越來越大,呼呼地拍著門板,天色越發的昏暗。抬起頭,目光上移,直到看到那雙深深的黑眸,心跳停了一下。鼓足勇氣,輕輕說道:“修遠,其實…”他鳳眸微虛,等待著我的下文。握緊拳頭,心下一橫:“其實你不必為了那件事而求親。”直直地看著他,一臉坦然:“你我之間甚是清白,你不必遵從所謂的禮教而踏入這個泥潭。你應是清風一許,遨遊天地。”
兩兩對視,我肯定,他堅持。許久,清冷的聲音傳來:“那你呢。”
三個字直直敲入我的心肺,我呢?是啊,我呢?眼角微酸,低下頭,將淚水藏在暗影裡。地上染上了一滴、兩滴水漬,閉了閉眼,嘆了口氣,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自從我五歲那年起,我就泥足深陷、身不由己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我就一定要陪他走下去。正因為知道有多險惡,有多艱辛。”憋住鼻腔裡的酸氣,努力扯出一記微笑,“所以,我才希望修遠你能遠離。”
啪地一聲,窗戶被風推開。一陣溼潤的氣息撲面而來,混合這眼角的淚,緩緩滑落。站到窗邊,閉上眼,感受著狂風的洗禮,喉頭哽咽:“我…我哥哥原名是月簫,月下簫聲動。”相信他,所以說出口,“我爹爹是韓柏青,前幽的振國將軍。”偏過身,含淚看向修遠,他的眼中流過一絲詫異,“十年前的乾州,我親眼…”嘴唇顫抖,“親眼看到孃親不堪被辱求爹爹射死她,而後爹爹被逼上菰蒲崖,抱著孃的屍身墜入谷底。和哥哥狼狽地逃回繁都,結果被奸人所害,哥哥被推上法場,而我和家僕則在流放途中遭遇伏擊。”
天邊,亮色漸隱,黑雲翻墨,吞噬著最後一絲清明。
手指緊扣窗稜,啞啞開口:“要不是碰到師傅,我怕是早已命赴黃泉。師傅讓我在山裡待十年靜心,我待了,也靜了。可入骨的恨意怎麼也抹不去,夢裡的血腥是如何也洗不盡。第一次殺人,我沒有一絲半點的恐懼,反而是興奮。”看了看兩手,笑得慘然,“也許是心冷了,血涼了。”感覺到身後漸近的身軀,我甩了甩頭,看向窗外,烏雲仿若出籠的猛虎,在天際狂奔,“直到我看到哥哥還活著,才發現原來心沒有死,血依舊熱。這次就算是墮入修羅道,就算是與天鬥!與地鬥!我也決不退讓。”瞪大眼睛看著迎風翱翔的雨燕,半晌,偏過頭,笑笑地看著身後的他,“所以,修遠啊,不要因為一件微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