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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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時候,用一把鐮刀,一根鐵鎬把或者一塊石頭,不知不覺地把他弄死。
可惜,那天他遇到的是一個愚蠢的女人,她偏偏又沒有看見呂仕民,揚著臉走過來,一隻大腳結結實實踩在呂仕民的身上。呂仕民疼得一下子醒過來,本能地昂起頭,張大了嘴就要咬過去。女人低下頭,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忘記了自己手裡還提著一把鋤頭。
女人總是這樣,害怕的時候,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扯開嗓門大喊大叫。呂仕民張著大嘴,真想咬她一口,因為這個蠢貨剛才那一腳踩得實在重,肯定是把他身子裡的什麼東西踩爛了,現在後半截身子一點兒知覺也沒有。
呂仕民揚起頭做出要咬她的樣子,張大了嘴,對準她的赤腳和一段赤裸的小腿,弄出“噝噝”的響聲,等著她想起手裡的那把鋤頭,等著她把它高高舉起來,狠狠地給他來一下子。結果卻是:那個女人突然丟開鋤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仰起臉,扯開嗓子哭起來。
“真是喪氣!”呂仕民閉攏了嘴,拖著半截不中用的身子慢慢爬走,沒有咬她。
鑽進一條荒草溝裡呂仕民才停住。被腳踩過的地方真疼啊!身上疼得厲害,心裡卻很寬慰。女人還在遠處大聲嚎叫,她哭什麼呢?誰把她怎麼樣了?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一下可真夠她受的,對她一定是個大教訓,讓她記住一輩子。以後走路,先得把腳下的路看清楚,再也不敢愣頭愣腦地往前瞎闖。
在一個有雨的夏天的早晨,做蛇的生涯終於結束了。
一條黃土大路夾在山谷之中,南北來往的商人在這條路上走得頻繁,馬車在路上留下了兩條深深的車轍。
呂仕民從山腳下的草叢中爬出來,爬上大路,把身子橫在大路中央。現在,他的身子已經長得足夠長,只要是兩個輪子的車,只要它從這條路上經過,總能有一隻輪子會輾到他的,或者兩隻輪子一起輾。
呂仕民只擔心那些拉車的騾子會被他嚇住,站住腳不敢向前走。如果車停下來,要是趕車的車把式再是一個心善的人,那就壞了。另一種糟糕的情況是車子太輕,車輪子從他身上輾過去,肉爛了,骨也折了,可皮還連著,死不成、活不好地受罪。
呂仕民想好了,如果真是那樣,他就挪一個地方,把自己重新擺好。苦頭必定是要吃的,總不會比做狗時死得更困難吧?
抱著必死的信念等待死亡降臨,呂仕民的心境異常平和。昏黑沉重的天空掛在頭頂,單調的雨聲中,潮溼的土地和草木的氣息貼地而來,澎湃洶湧,呂仕民把這些牢記在心裡,做人可是享受不到這些的。
呂仕民如願以償,一隻車輪將他攔腰斬斷,然後他就在呂家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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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世的輪轉之後,我再一次降生到人世,成了這一世的我。”呂仕民對眼前的朋友們說。
朋友們長舒一口氣,仔細盯住呂仕民的臉,像在尋找母狗、公馬或者毒蛇的痕跡,當然,他們什麼也找不到。
“如果當初我能安心地做一條狗,可能早就遂了重新做人的願望。可惜我經過了三生,才明白這一個簡單的道理。”呂仕民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在許多事情面前,你什麼都不需要去做,只管等待。興許某一天,你盼望的結果就會自己送上門來。”
現在,呂仕民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是一個浪蕩貨,三十多歲了還不立世,吃喝都要呂仕民供養。女兒的婆家窮得要命,兩口子掙了小錢不夠花,掙了大錢就有災禍,滿懷希望過著其實沒有什麼盼頭的日子。這兩個孩子都讓呂仕民失望。可呂仕民的二兒子很好,孝順,誠懇,安分。小女兒也不錯。
呂仕民喜歡喝茶,歲數大了,煙抽得越來越少,高興的時候也找人下幾盤棋。
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