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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璁正在為弟子們講學,可他明明是儒家計程車大夫,講的卻是道家的《清靜經》。
驛站離京城的距離很近,張璁也聽聞了楊廷和被刺殺的事情。
他坐在椅子上將手中的《清靜經》放下,捋了捋鬍鬚,對著一眾弟子說道:“爾等對我大明首輔遇刺一事如何看?”
一個身材健碩的青衣士子,隨即起身言道:“楊大人一心為國,此番裁撤冗員,必是受人記恨才遭到報復。”
張璁點點頭,但也沒有怎麼說話。
臨近的一個小胖子,眼珠一轉道:“大理寺也是頭一次動作這麼快,僅僅一天就結了案,第二天人就被推到菜市口斬首了,足見聖上關切。”
張璁看了一眼小胖子,又輕輕捋了一下鬍鬚。
他的正下方面色俊秀的青年楚言,道:“官吏遇刺是任何朝廷都無法容忍的事,陛下此次殺伐果斷,有力地震懾了不法之人。”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同門師兄弟,隨即又朗聲道:“然,最妙之處在於將囚犯與錢寧等人一同問斬,陛下對民心民意的把握令人歎為觀止。”
張璁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言,不禁起了愛才之心。
他也是在清晨揣摩許久之後,才領悟了陛下此舉的深意,想不到自己的弟子中竟也有如此人才。
張璁哈哈一笑,道:“自太祖開國至今,無大漢之強,李唐之盛,趙宋之富”
隨即張璁神色變得莊重,眼神中滿是自豪:“我大明,無有漢唐之和親,無有宋之稱臣納貢,太祖順應天命以南擊北,開千古未有之篇章,太宗遷都,天子守國門!”
下方的弟子們神色也變得熱切,一個個心潮澎湃。
張熜接著說:“如今陛下繼承大統,眼界格局世所罕見,爾等也將有一展胸中抱負的機會,希望好生勉勵。”
小胖子很激動,忍不住狠狠地捶了附近的青衣士子幾下。
對方只能吃痛地推了他一把,兩人對視又是哈哈一笑。
張璁瞥了一下自己的弟子,神色玩味:“要成為國家棟梁之材,須要日日勤學苦練,就以今日之問為題,每人各寫一篇五千字策論。”
弟子們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個都皺著眉頭,像個苦瓜一樣,奈何師父有命,不能不從。
也就只能各自收拾收拾,回房趕作業去了。
“楚言,你留一下!”
小胖子聽聞此言,幸災樂禍對著旁邊的張天,道:“老師的關愛太重,可惜我承受不了”
一邊說著還一邊照著自己滾圓的肚子比劃了幾下,逗得張天哈哈大笑。
張璁自從多年前與朱厚熜結識之後,就彷彿一下開悟一般,教書做事越發舉重若輕。
只是他教得極好,作業也佈置得極多,讓一眾學子叫苦不迭。
“開小灶”常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在他的弟子眼中,卻成了個燙手的山芋,畢竟誰也不想憑空多熬幾個晚上的夜。
楚言眼皮一跳,但也恭恭敬敬的走到張璁旁邊,拱手行了一個禮。
張璁點了點頭,指著桌子上的《清靜經》言道:“瑾瑜,可知老師此次進京為何?”
楚言神色一正:“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好!”
“好一個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這是昔年退之公所願,也是吾之所願。”
張璁面色潮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可過了片刻,他坐在椅子上仰著頭,又自嘲的言道:“我雖為進士,卻也末中二甲頭名,庸庸碌碌十多年無一事可成,少時雖有凌雲壯志,可惜是事隨世異。”
“老師!”
楚言神色關切,看著眼前兩鬢斑白的張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