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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的決定。讓八一隊挑走自己的兒子,就意味著兒子的童年就此結束,這個十四歲的孩子就要成為一個專業的籃球運動員。一旦大郅離開,在他當運動員的那麼多年裡,每年就只能有幾次機會和父母見面。八一隊的教練還向他們展示了大郅非常具有誘惑性的未來:他能成為受人尊敬的戰士,為實力強勁的八一隊效力,以及成為中國參加奧運會隊伍的一員。
任煥貞既緊張又興奮地結束了這次秘密的會面。當她回到家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劉玉民——任煥貞以前的隊友,和王家一直保持著非常親密的友誼。在這樣敏感的時刻,被尊稱為“劉媽媽”的劉玉民是她僅有的能信任的領導。
“八一隊看中了我的兒子。”任煥貞說。
“真的?”劉玉民吃驚地問。
“是的,你怎麼想?”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劉玉民說。
“我想讓兒子去八一隊。”
劉媽媽沉默了,不確定應該怎樣回答。她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任煥貞進行這次交談的,但體委最高領導的身份(她是主管北京隊的領導)又使她有義務按照規定辦事。如果劉玉民支援大郅去八一隊的計劃,那可能就是對體委規章制度的公然違背。如果反對,她可能就傷害了好朋友的感情,甚至可能毀了她這個乾兒子的未來。
“別擔心,”劉媽媽仔細地選擇著自己的措辭,“不管大郅最後參加了哪個隊,他都會成為祖國最好的球員。”
這樣讓人安心的言語,明顯地使任煥貞做出了決定。雖然讓王治郅加入八一隊的決定,誰也不知道最後會是怎麼樣的結果,但任煥貞和王維君都很清楚,如果錯過這個機會,那麼兒子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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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摒棄的童年(8)
1991年12月的一個夜晚,王治郅揹著一個粗呢制的大包,登上了八一隊來接他的汽車,向父母說了再見。道別就像一個古老的成人儀式,這個孩子努力想表現得像一個長大的男人。幾秒鐘後,汽車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裡。
第三章 機器上的齒輪(1)
上海的一個冬夜裡,孩子們奔跑的身影差不多都隱沒在黑暗中了。瀝青鋪成的籃球場在夜色裡已經顯得很模糊,氣溫也降到了接近零度。不過對正在邊線外大聲喊著口令的李章明來說,2003年12月的這個晚上,熱身才剛剛開始。這位四十四歲的嚴厲的教練,長著濃而彎曲的眉毛,他已經在上海徐彙區少體校給小運動員們當了二十年的教練,其中有五年時間,他的學生裡有一個叫姚明的孩子。李章明的日常訓練——總共將近三小時的訓練課,還沿襲著很久以前來自前蘇聯的訓練模式——並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訓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李章明並不會理會小球員們對寒冷和黑暗的抱怨,還有送他們回家時孩子們疲勞的話語。
小球員們的年紀都在十一歲到十三歲之間,正在做三打二的快攻練習,還有一系列不斷重複的、籃球運動最基本的訓練。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基本都是在大聲叫喊著爭球,為精彩的動作叫好,或者嘲笑別人投歪的球。可這些年輕的中國球員,在逐漸來臨的夜幕中,隨著枯燥的叫喊進行訓練。在冬日寒冷的空氣裡,僅有的聲音是籃球彈到地面上的砰砰聲和球鞋與冰冷的瀝青地面摩擦的聲響——偶爾還有從邊線傳來的口令。
李教練豎起自己海軍藍夾克的領子,好裹住自己的脖子,這時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個高個男孩在四米半的地方把球投到了籃圈上,而沒有按照要求把球傳給插到籃下的隊友。李章明吹響了哨子,大步走向那個進攻隊員,這個孩子低著頭等著接受預料中的懲罰。對著這個十一歲的孩子,李教練生氣地罵出了一連串的上海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