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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寡婦。保姆丈夫死了,自己從農村出來找活幹,也是個寡婦,50多歲了,還是個春心蕩漾的寡婦。
那天,我爸一進門,保姆就從自己的屋裡衝出來,撲向我爸。我爸嚇了一跳,身子都僵硬得不會動了,只見她小心翼翼地說:“大哥,你別動。”然後就伸出她胡蘿蔔一樣粗的玉指,從我爸頭上捏下根手指頭長的細線,我爸說:“大妹子,不用了,你伺候好老人就行了。”
我媽就在廚房裡大叫:“什麼大麥(妹)子,大地瓜,她的眼就那麼好使?”是的,保姆的眼整天不看我奶奶,她看我爸。我媽和這個入侵者時刻虎視眈眈,拉著吵架的架式。
我奶奶癱瘓了,到了半夜,身上痛得厲害,要躺下起來好多次,她不叫保姆她叫我爸。她那大嗓門在半夜裡很��耍�D肪團榔鵠矗�骯具斯具恕鋇嘏芙�艹觶��鵠聰窨�碩�帷C悅院���恢�俏衣杌故潛D吩謁怠八�魈旎掛�習啵�鸞興�恕!�
那邊就聽我奶奶抱怨:“我的兒子,我不能支使。”於是老太太就咕咚一聲自己躺下,頭撞到了牆上,像在每個人心上敲鼓。我奶奶這是在和我媽搶她的兒子。
那邊響聲不斷,這邊被窩裡妮妮就“吱”地一聲哭起來,拍拍她還是哭,我爬起來抱著她滿地走,還是哭。我氣得想把她扔到地上,一邊大罵:“小祖宗,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睡個囫圇覺?”越罵越哭,怎麼也哄不好。
雪亮的燈光下,我看妮妮鬧起來瞪著三角眼,真是像極了趙趙。是他,這個孩子身體裡流著一半他的血液,那雙眼睛一下子又把我帶回刀光劍影的日子。
我要出這口惡氣,新仇舊恨一齊迸發:“再讓你哭,再讓你哭!”我扒開她的棉褲,衝她大腿根狠擰了一把。哭聲一下子剎住了,但更尖利的聲音很快劃破了夜空,妮妮“噢”地一聲踢著小腳大放悲聲,我媽一骨碌就從床上衝下來,衝著我大吼:
“你得狠死,衝著個孩子發洩,有你這樣當媽的?”
我妹妹早就披著衣服起來了,她抱過妮妮,憐愛地說:“小姨抱抱,不哭,明天給你買好東西,哦……哦……”
哭夠了,鬧累了,一屋子人再躺下,一會兒就天亮了。
日子經常這樣過,不分白天半夜,隨時都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你說,過這樣的日子我還會不會溫柔?
“你真是壓抑得太久了,你需要發洩。”老木說。
是的,我覺得我有些變態,心裡一不痛快,就拿著錢往超市跑,亂七八糟,不管好用不好用,需要不需要,一下子買一車子,心裡那個痛快。那天我媽從大袋子裡掏出一大包胡椒粉,埋怨我:“得吃一輩子?這是人家飯店裡用的,多少錢一斤?”我說不知道,從不問價錢,只要心裡痛快。
所以這一陣子天天喝湯,辣得每個人“唏溜唏溜”地,心裡本來就煩,更是火上澆油。
老木站起來盯著我說:“別說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說幹什麼?他詭秘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怕什麼?又不是去開房間。”
我嗔怒地說:“我是死木頭疙瘩一塊,開房間也沒門。”
老木帶我推開那扇大門時,我呆在那裡半天說不上話來,足有二層樓那麼高的大螢幕上,麥當娜上竄下蹦,迪廳里人擠得插不進只老鼠,絕對群魔亂舞,音響震得腳下的地板在抖抖抖。燈光像抽風一樣地“咔咔咔”狂閃,聽不清老木在說什麼,但被他一把拖進人群,我一下子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裡沒有痛苦也沒有思想,沒有男人也沒有女人,每個人只把自己當個活物,我記不起我是誰,我來自哪裡要到哪裡去。我的身體在舞動,我的靈魂飛上了天,汗水滴到地板上,被大頭皮鞋一跺,只有痛快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