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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們好運氣,星期日趕上個大晴天,太陽亮堂堂地照著滿院子晾著的鋪草、被褥、衣服,照著鐵絲網內忙忙碌碌的女囚。院裡的分貝一點也不低,&ldo;三個娘兒們一臺戲&rdo;,這裡演出好幾十臺戲。幾個壯健的女囚在小郎的監視下,用汽油桶改裝的水車拉來幾車涼水,所有的女囚一擁而上,吵吵嚷嚷分水洗涮。世界上一切糾紛的根源都是分配,人類、動物甚至昆蟲都不例外。只要&ldo;擺不平&rdo;便會起戰爭,大到世界大戰小到螞蟻大戰,連冠冕堂皇如文化大革命,全跳不出這個窠臼。勞教隊也一樣。五組裡腦袋瓜犯事的囚多半是打持久戰的&ldo;老勞教&rdo;,她們的&ldo;財產&rdo;破破爛爛,可是品種齊全實用價值高。個個擁有兩個盆,音樂學院的右派講師還有個洋鐵桶,僅僅這一組就包了一車水。別的組全急了:&ldo;我們呢?我們呢?&rdo;項四姐挽起袖子準備去搶,捱了小郎一頓呲兒:&ldo;幹嘛那麼急赤白臉?一個涼水,又不是金子,大渠裡有的是,為這拼命,值當嗎?還想蹲禁閉?再去拉一車,盡著你的肚子灌!&rdo;
拉一車水對身大力不虧的項四姐說來是&ldo;小菜&rdo;,誰拉的水誰分,又是這裡不成文的&ldo;法律&rdo;。項四姐美滋滋地拉著空車走到大門口,準備回來用水做點交易。但是方隊長出來把小郎叫走了,她只得等著。
幾個想洗被子床單的女囚過來跟項四姐套近乎,讓她分水時高高手。謝蘿只打了兩盆,不夠,也過來了,見到燒雞,兩個湊到一齊聊起白勒克。謝蘿是&ldo;無期勞教&rdo;,不知送走幾撥兒&ldo;同窗&rdo;了,也覺得白勒克不像保外就醫。
&ldo;那她怎麼還不回來呢?&rdo;燒雞怪想念白勒克的,好賴是個伴兒。謝蘿沒法回答,她也不知道,一眼看見隊部門開啟,小郎走了出來,她趕緊推項四姐:&ldo;來了!快去駕轅,我幫你推‐‐&rdo;
&ldo;不用,不用,一個人足夠!&rdo;項四姐怕加一個人分享了她的權利。
但是小郎沒過來,她對身後的一個女人說:&ldo;墳地在葡萄園旁邊,長著紅蒿子,挺好找的!&rdo;
女人背著個大包,哽咽著說:&ldo;葡萄園在哪兒?&rdo;
&ldo;往西就是‐‐&rdo;
&ldo;怎麼走?&rdo;女人乾脆把包裹放在地下,掏了絹子擦淚。燒雞認出來了:白勒克的姐姐,忍不住一抖。
&ldo;你帶她走一趟,找新埋的墳!&rdo;方隊長趕出來叮囑。囚們的墳頭上雖插塊木牌,但從不寫名字,只標號碼,外人都弄不清,哭錯墳頭的事常發生。按說人死了什麼都不知道,誰哭都聽不見,可是活人受不了。前幾天,男隊死了個右派。白髮蒼蒼的老孃接到病危通知,借了盤纏從幾百里地外趕來想見最後一面,可惜晚了一步。隊長告訴她:墳地左邊第三個就是你兒子。老孃心痛欲絕,顫顫悠悠摸到地頭,數了又數,坐下哭了半天&ldo;苦命的兒&rdo;。有個就業的小流氓多嘴,嬉皮笑臉地說道:&ldo;您數錯了,這個墳是我挖的,裡邊埋的是個六十多歲的大菸鬼。嘻,嘻,正好跟您般配。您別哭兒子了,哭老伴還差不多!&rdo;老人聽了當時就暈倒了,差點又出一條人命。三王隊長回來當笑話學舌,農村來的方隊長聽了卻笑不出來,她還有點老觀念,心想:這有什麼可笑?帶家屬走一趟,腳也走不大!
雞窩 十三(2)
聽話聽音,鐵絲網裡的女囚立刻猜出發生了什麼事。好幾個人認出白勒克的姐姐,這女人細眉小眼長得跟白勒克挺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