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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主任憐憫地看著他,開了個藥方:&ldo;上藥店去買來,我給你注射!&rdo;
全城亂成一鍋粥,都在忙著造反抄家批鬥,藥店開門營業的寥寥無幾,即使開門的店也沒這種藥。&ldo;呂布&rdo;只得仍回到這家醫院的廁所,但是外科主任不見了,替工是個老頭‐‐原來的會計師。老會計師大概是被打聾了,你說什麼他都不抬頭,只顧顫巍巍地用掃帚劃拉地下的黃湯。&ldo;呂布&rdo;在醫院裡轉悠了一上午,才打聽到開大會批鬥院長,外科主任陪鬥去了。原想等會開完,碰見了慈渡的人,嚇得他趕緊溜之大吉。
幾個回合下來,撩開了心上人的&ldo;面紗&rdo;,&ldo;呂布&rdo;這才認清了笪修儀(燒雞)的真面目。歲月會侵蝕人的一切,不僅僅是外貌。匆匆的幽會沒法細細瞭解她的經歷,但是腹股溝的脹疼和那個器官的刺鬧告訴他:她已經不是二十年前那個清純的少婦,是個……是個……是一個他不願承認而又不得不承認的暗娼。她送給他這份要命的&ldo;禮物&rdo;,給了他一悶棍。理智告訴他:農場醫院沒藥,外科主任不知去向,上大醫院求治,一無關係,二無票子,三是五類分子,何況他決沒這個臉去告訴別人自己患有髒病。只有一條路:等死!這個女人是個害人的妖精。感情卻仍在糾纏,不讓他恨她:你忍心跟她一刀兩斷?已經連成一體,傳上就傳上吧,不能怪她,是小老闆逼她走這條路的。她現在自由了。想辦法治病,治好了就能永遠在一起。迷人的眼波、笑靨、肌膚、氣息仍使他想起來就衝動,就離不開舍不下。兩股力量在胸中激盪,他的腳一會兒邁向燒雞的家,一會兒又站住。
&ldo;呂布&rdo;磨磨蹭蹭猶猶疑疑掀起那條半舊的湘妃竹門簾,發現堂屋裡坐著一位,四目相對,心裡格登一下,退出去已經來不及。倒是那個人很快反應過來,瞪著的那雙分得極遠的眼睛忽然眯成一條縫,小腦袋一晃,發出一聲冷笑:&ldo;哎呀!真是稀客,少見!少見!請坐,快沏茶!&rdo;
&ldo;呂布&rdo;硬著頭皮坐下,心知不妙。小老闆不是和這個家斷絕關係了嗎?早知此人還回來,自己就該收斂一點,不能把這裡當家。不過人家再無情無義,虎毒還不食子呢,到底是親爹,不能不讓進門看看孩子。倒是自己一無名分二無血緣,在這裡是外人。他擔心小老闆翻臉查問自己和燒雞的關係,紅木靠椅上彷彿滋出無數尖刺戳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老闆表面上沉著,心裡也在嘀咕。他根本不是為了孩子回來的,兒子算什麼,新媳婦的肚子早就鼓成個南瓜了,尖尖的,貼準是個小子,怎麼也比眼前的白痴強。他惦著的是家裡那些&ldo;老底&rdo;,現款早就被拿得一分不剩,但是破家值萬貫,值錢的細軟還有的是。他這次是回來&ldo;掃蕩&rdo;的,地下放著個舊包袱皮打的包裹,分量不輕,裡邊的內容連女兒都不清楚是些什麼。此刻,他最擔心的是抖摟包裹。所以明知&ldo;呂布&rdo;是他的&ldo;接班人&rdo;,心裡咕嘟嘟地冒酸醋,可是依然做出十二分的熱情,敷衍得風雨不透。
&ldo;家裡早就沒茶葉了!&rdo;女兒哭喪著臉說。
&ldo;沒有?快去買一包!&rdo;
女兒不客氣,向他伸出一隻手。
&ldo;呂布&rdo;忙說:&ldo;不用費心,我不渴。&rdo;
小老闆睜大眼睛瞪了女兒一眼,立刻又眯起來換上一副笑模樣,對&ldo;呂布&rdo;說:&ldo;在哪兒高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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