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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坐在冰涼乾燥的地上,渾身的疼痛不堪承受,一瞬間卻像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了,除了心裡那團瘋燥的火。
她明明坐在他腿上,卻欺身上來,充滿了黑夜中的迷惑,極度危險的氛圍彷彿丟入柴堆的火把,斛嵐剋制不住,把她摟入臂膀。
眉慄卻輕鬆推開他脫身出來,因為她撐在地上的另一隻手感受到了粘膩。
這種粘膩她只在血液中感受過。
她聯想到了某個不好的可能,匆忙站起來,卻絆到自己的腳後跟摔在身後的牆壁上,輕輕的「撲」的一聲。
這個聲音在街市上小的就如灰塵落地,但在這幽閉地宮中,已經足夠外面搜尋他們的人感知到。
那人撥開面前的人偶,嘩啦啦的聲音分開一條道路,向這間龕室一步步走來。
眉慄和斛嵐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兩人不約而同加強了遮蔽符陣,此刻,只剩下臨刑前的聽天由命。
龕室垂簾隱秘,除了擁有狐仙之力的人之外沒有人可以安然無恙地進入,因為這裡鎮守著一個強大的秘寶。
擁有狐仙之力的人除了狐仙之外不作他想。
眉慄貼著牆壁強迫自己窒息,那人的腳步還在龕室簾前停留,他甚至試探地慢慢撩起垂簾,殿堂裡的燭光折射在那柄劍上,雪一樣冷的劍光透過掀起的垂簾射進來——
照在斛嵐的半邊身上。
但那人並未探頭進來,也就看不見眉慄所看到的畫面——
血泊鮮艷,男人袍角蒼白,看不清面容,他的手垂在血裡,骨節分明,鮮艷和蒼白瞬間交匯,瑰麗和虛弱撞開心門,天地間的雪色和緋色都盡數皈依於這一抹劍光下的人。
他出現之後,絕色就有了活生生的定義。
但眉慄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緊緊抿著嘴唇,努力咬著用疼痛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要殺出去解決那個人。
她已經意識到狐狸受了很重的傷,他從一開始在大殿中撲倒她那一瞬,就沒有抵消所有的劍意,剩下的大半恐怖的劍意,全部被他擋住。
現在看到他這幅虛弱模樣,眉慄就止不住地憐惜。
眉慄在黑暗中借著劍光拼命尋找他受傷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她真正窒了一瞬,那一刻她甚至以為是內傷。
這種程度的內傷,無論什麼醫符都不可救了。
劍光很快劃過,那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眉慄從他身後透過垂簾往外看,是下午的荀諭,卻不是晚上的荀諭——
他仍然穿著下午時的湛藍色的外袍,手中執一把金邊黑柄的利劍。
眉慄一瞬間生出了幾種想法:難道他中途回去換了個衣服,聽到裡面的聲音又下來捉賊?
如果是這樣,她一路下來又沒有看到荀諭,只能是這個地下城堡還有至少另一個進出口,才能說得通。
那麼,即使現在荀諭朝著她下來的道路走去並堵死在那裡,他們也有另一條生路。
眉慄見荀諭的身影消失殿堂和甬道的交匯處,她匆匆轉過身來檢視狐狸的狀況。
「你……到底是哪裡的傷口,怎麼流這麼多血?」她扒拉著他的身前身後,被狐狸輕輕抓住亂動的手。
他喘了喘氣,輕輕說:「沒事的,斷了一尾而已。」
眉慄怔愣兩秒,怒罵道:「什麼叫而已,你這個小妖怪,總共也只有一條尾巴!」
可實際上,從她撿到他開始,一共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他就從一隻妖怪修煉出了人身,這樣的速度已經堪稱天選之妖。
斛嵐似乎被她逗笑了,又或者只是想緩解她的愧疚,他笑嘆一聲:「都怪我不好好修煉,只修出了一尾。」
眉慄背過身,她捂住自己的臉,雖然魔頭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