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第1/2頁)
[美]娥蘇拉·勒瑰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有一段時期,我常常一連幾天沒跟任何人講半句話。蘇蘇和瑞芭還有屋裡其他人都試著跟我說話,想逗我開心;他們從廚房拿來好吃的東西給我;瑞芭十分勇敢,要我做一些不需要眼睛的家務‐‐我剛矇眼時,很樂意為她做那些家務,但現在卻不了。每日將盡時,阿羅與父親一同回來,他們交談一會兒,那時我會默默與他們同坐。阿羅總試著把我拉進交談中,但我沒有加入。凱諾會僵硬地問我:「你還好嗎,歐睿?」或是「你今天騎馬了嗎?」我會回答:「是的。」
我心想,他一定和我一樣,對我們彼此的疏遠感到苦惱痛心。我當時只曉得一味鑽牛角尖:就我們的天賦而言,他付的代價並沒有我多。
整個冬天,我都在計劃,要怎麼前往足莫,去到可以看見阿格的距離,然後毀滅他。當然,到時候我必須拿掉矇眼布。我一次又一次想像著:我天未亮就啟程,騎著布藍提,因為比較老的馬匹都不夠快,不夠壯。騎一天就會到足莫,先躲藏在某處直到夜晚,等候阿格出來。不,更好的是,我可以喬裝。足莫世系的人都只見過我矇眼的樣子,而且我長高了一些,我的聲音也開始變低沉。我要穿農奴的斗篷,而不是外套和男短裙。那樣的話,他們就認不出我。我會把布藍提藏在森林中,因為大家會認出他。藏了馬之後,我就徒步閒晃,裝成從峽谷來的遊走農家小孩,等候阿格出現:到時候,只要一個注目,一個字‐‐等他們全體驚詫呆立時,我脫身回森林,找到布藍提,策馬返家,告訴凱諾:「你不敢殺他,所以,我做了。」
實際上,我並沒有實行。我對自己說這故事時,我相信它會發生;故事說完後,我就不那麼確信了。
我太常跟自己講這個故事,好像把衣服穿破那樣,這故事被我講到壞掉,再也沒有半個故事可講。
那一年,我深深陷入到那片黑暗中。
最後,在那片黑暗中的某處,我轉身了,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轉身。那是混沌,沒有前後,沒有方向;但我轉身了。我選擇回頭的道路,朝向光明。黑煤兒是我在那片黑暗與靜默中的陪伴,桂蕊是我回頭的沿途嚮導。
有一次,我照舊坐在壁爐前的座位裡,桂蕊來了。爐裡沒有燃火,當時是五月或六月,只有廚房點著火。而壁爐前那個座位是我多數日子、多數時間所坐的地方。我聽見她來了,聽見白星的馬蹄踩在院子的輕響、聽見桂蕊說話的聲音、聽見蘇蘇與她打招呼,並說:「他在老位子。」然後,她的手靠過來,擱在我肩上。但這回,不只那樣。她俯身親吻我的臉頰。
自從母親離世,沒人親吻過我,也幾乎沒人碰觸過我。桂蕊的碰觸有如閃電穿透雲層,流通我全身。由於震驚、也由於那親吻的甜蜜,我不禁屏住呼吸。
「灰燼王子。」桂蕊說。她身上有馬汗味和青草味。她說話的聲音是樹葉間的輕風。她在我身旁坐下。「你記得那個故事嗎?」
我搖頭。
「啊,你一定記得。你記得所有故事。但這一個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我們很小的時候聽過。」
我依然沒說什麼。沉默的習慣是舌頭上的鉛塊。她繼續說:「灰燼王子是睡在壁爐角落的男孩,因為他父母不給他床睡‐‐」
「養父母。」
「對呀。他父母把他搞丟了。怎麼會搞丟小孩?他們一定非常粗心。」
「那一對父母,一個是國王,一個是皇后。女巫偷走他們的小孩。」
「對呀!灰燼王子到戶外玩耍時,女巫從森林出來,拿出一個又甜又熟的梨子,王子一咬那梨子,女巫就說:『啊,哈,黏下巴,你是我的了!』」桂蕊講到這裡,開心地笑了。「所以,大家就叫他『黏下巴』!但後來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