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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言其實並沒有死。
一顆子彈打了來,那塗了唾沫的炸子兒當即炸斷了一條腿在坡頂,而柳子言血糊糊滾落到坡那邊的一蓬刺梅架裡了。一位砍樵的山民揹回了他,他央求著說他可以禳治這一家祖墳使主人從此家境滋潤而收留他養傷,便開始了整整半年的臥床未起的生涯。半年裡,北瓜瓤子敷好了斷腿的傷口,是單足獨立,再也不能爬高下低地跑動了。被抬回到老家去拄了柺杖學行走,一次次摔倒在地,磕掉了兩枚門牙,終於能蹣跚移步了,就常倚殘缺的石砌院牆看遠山如眉,聽近水嗚咽,想起那一個自己答應過要去見的女人。但他獨足去不了過風岔,他沒有槍,他對付不了土匪苟百都。
夏日正熱,於堂前的蒲團上坐了燃香敬神,祈禱著思念中的女人能大吉大安的柳子言,聽到了一陣異樣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一副滑竿抬進門,下來的竟是仍沒有老死的姚掌櫃。掌櫃一臉老年斑,給柳子言拱拳了,說找了先生數年,一會聽說先生遭苟百都給害了,一會聽說先生還活著,他無論如何要親自來看看,果然先生還這麼年輕這麼英俊,竟好好的嘛!柳子言無聲笑了笑就站起來,一條腿沒有了,驚得掌櫃忙扶住他,日娘搗老子的罵那土匪苟百都,&ldo;苟百都害了你害了我,他是咱倆不共戴天的賊啊!&rdo;柳子言又一次被掌櫃請去北寬坪重新踏風水了。但他不是騎了驢子,而是坐在背簍裡僱人背著去的。
舊地重遊,柳子言坐在了女人曾經賜給他情愛的那個小房裡失聲痛哭,掌櫃問他傷了什麼心。他說想起了四姨太,還是這問房,還是這把椅子,卻再見不到四姨太了!掌櫃遂也老淚流出,勸慰柳先生不要為她難受,說四姨太好是好,再也尋不到她這般俏眉眼的娘兒們了,可畢竟現在是土匪的婆子,他掌櫃也不為她哭壞身子了。柳子言說:&ldo;你知道她的近況嗎?&rdo;掌櫃說:&rdo;我只說她被搶了過去不是拿剪子捅那土匪,也得觸柱死去,她竟旺旺活著!聽人說她出門,後邊有兩個護兵跟隨,真真正正是土匪婆了!,,柳子言心裡憤憤起來:一個家有萬貫的財東,一個不該娶少婦偏娶了少婦的老頭,你拱手把四姨太獻給了土匪,卻要怨怪四姨太沒有在新婚的夜裡觸柱死亡,得一個貞節的名號!這也算一個與四姨太十餘年的丈夫,算北寬坪地方的紳士麼?對著並不慈善的掌櫃,柳子言收回了對他遭到苟百都迫害的同情,也全然坦然了多少年裡總有的一絲對他不起的心思。厭惡起掌櫃的柳子言這麼罵一個男人的歹毒,卻也從掌櫃身上看見自己的醜惡,罵起自己不也恰恰和這枯老頭一樣
沒有保護了那個女人嗎?女人原本不愛掌櫃。況且掌櫃人也老了,而自己呢?柳子言扭頭看窗外,窗外的棗樹還在,他不禁威戚感嘆:&ldo;今年棗樹上沒幹棗了。&rdo;
&ldo;棗樹上哪兒還有幹棗呢?&rdo;掌櫃乾笑了一下,忽問起一個問題來。&ldo;柳先生,聽說苟百都也佔了一處吉地?&rdo;
柳子言說:&ldo;那也算一塊吉地吧。&rdo;
掌櫃說:&ldo;那他還有大氣數嗎?你知道嗎,為了佔那吉地,他是將他娘掀進溝裡跌死,對外說是失了足……哼,一個瞎眼山婆子能守得住?!&rdo;
柳子言說:&ldo;甭提土匪那一宗了,柳子言會給你再踏出一塊好穴位.遷埋骨殖的。&rdo;
掌櫃連聲就呼著丫頭,催問酒溫好了沒有,又說柳先生這次來不必著急踏勘,先踢三天的醉酒,姚家大院中的這些使喚丫頭喜歡上哪一個了就只管招叫了去侍候你。
柳子言也真的這一頓酒吃醉了。
就在柳子言醉吐了一定要掌櫃來打掃那穢物的時候,一個爆炸的訊息傳到了北寬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