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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擰開了暗房的門。
黑暗會讓人恐懼,但也能讓人放鬆——只要你相信,自己是這個空間的主人。
幽暗的燈光,映出工作臺上孤零零地夾著一張照片:蓬勃稠密的紫薇花下,梳著兩根辮子的小女孩正凝神仰望面前的花樹。
他站在照片前默默看了一陣,照片裡的輕盈秀美和上午醫院裡的悽然憔悴,漸漸合在了一處。許蘭蓀這件事,他已經儘量用最平靜的方式去解決,真正受到傷害的也許就只有許老夫人和蘇眉了。
他想起早上父親的話和許老夫人那個不近情理的耳光,父親能想到把這件事往蘇眉身上栽幾分,別人自然也會這麼想。許老夫人還可以遷怒蘇眉,那蘇眉呢?
他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他馬上提醒自己,不要對不想幹的人有過多同情,他並不虧欠她什麼。如果讓別人來做這件事,說不定許蘭蓀死得更難堪。
他把目光從那照片上移開,一眼瞥見靠牆放著的監聽裝置,猛然想起,自己倒把這件事給忘了。今天蘇眉必然是住在匡家,許宅空著, 他應該叫人去拆了那些東西。
怎麼就給忘了呢?
他心中自省著走過去,順手擰開了機器——
許家有人?
虞紹珩一驚,這個時候許家怎麼會有人呢?
他把音量調大,戴上耳機,凝神細聽。
裡頭有人走動,步子很輕,還有翻閱紙張書冊的聲音。
有人在許家找東西?
他整個人都猛地緊張起來,是扶桑人嗎?他太大意了,許蘭蓀和凜子,一個突然病故,一個消失不見,扶桑人必然會有所動作。他們去許家找什麼?他現在該叫人過去嗎?
虞紹珩飛快地想著,不覺眉頭已經皺緊了,那邊的聲音倒不緊不慢,十分從容。就在他決定即刻動身去東郊的時候,耳機裡忽然傳出一個奇怪的聲音——他之前監聽了許宅多日,這聲音他是知道的——許家廚房的水燒開了,接著,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他雙肩向下一沉,手指釋然地摸了摸眉毛,不由笑出了聲,去找東西的人再放鬆也不至於在別人家裡燒水喝。
這該是許家的人在收拾許蘭蓀的東西,不過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難道是蘇眉?
他抱臂聽著,有倒水的聲音,有杯盞輕磕的聲音,這是在沖茶了。
接下來靜了片刻,耳機裡驀地傳來一聲壓抑地啜泣,那啜泣越來越急,像是湍急的溪流不斷奔湧,終於在斷崖處衝下山谷,丟擲一段飛珠濺玉的瀑布。
是蘇眉,而且,她在哭。
她哭得很慟,很大聲,他從來沒聽人這麼哭過。
他上午見到她的時候,她也哭了,可是她流淚的時候很安靜,彷彿只要她背過臉去,別人就不會聽到任何抽泣聲。
可是她現在的哭法,就像被丟在街上的小孩子,不管不顧的撕心裂肺。
而且,她這樣哭,居然沒有來人勸她。
他都手指抵在唇上,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竟隱隱有些不滿。出了這樣大的事,許家居然也沒有人陪著她?
10、孤鸞(三)
蘇眉在手袋裡翻找鑰匙,指尖抖抖索索捉了幾次,才握到那一簇涼硬的金屬條片。固著在牆頭的殘雪於夜色中閃動著幽藍的碎光,從雪中攀援出的枯細藤蔓一動不動地貼在牆簷上,零落蜷曲的枯葉如同幾塊皴黑的傷疤。熟悉的廳堂忽然變得陌生而空蕩,不過隔了一日,眼前的一桌一幾卻都像罩了一層霜膜。
灰濛濛的一團鈍痛從胸腔裡升騰上來,漸漸塞住了她的呼吸。她慌忙走到書案前,捧起茶壺到處一杯隔夜的濁茶,一口氣灌下去,苦涼的液體衝到胃裡,麻木了呼之欲出的痛楚。
她要做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