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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悄然攬衣起身,轉而去了西邊的側室。
清池院內院的正室為三間,一宇二內,中間是正廳,兩邊為側室,東側是女主人的寢居,西側原本空置,扶蘇尚在襁褓中時,曾在這間屋子住過一段時日,直至今日,這兒還會置一些他的日常衣物。
這裡與東邊的側室格局幾乎一模一樣,室中西邊的牆角,是一尊高大的屋形陶匱,匱邊疊置著幾隻細篾編著的精緻竹簏。
扶蘇開啟了竹編的簏蓋,將取衣裳時,目光不由得一次便落到了那尊高大的陶匱上。彩陶的衣匱約有九尺來高,屋形的頂,下設兩扇門戶……這是時下最大的儲衣器具。
幼年時,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直以為這衣匱是空置的,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阿母開啟過它。
直到七歲那年,小小的孩子,難得頑皮地想同阿母開一回玩笑,便打算偷偷地藏身在這兒讓她來尋。待那小小的稚童十二分吃力地掀開了匱門,卻錯愕地發現——裡面是竟整整齊齊疊放好的一摞摞衣物,春日的細縞長衫,夏日的薄紗禪衣,秋日的繡絹綿袍,冬日的狐裘裼衣。統統是緇黑無雜的玄色……一疊疊數去,整整八摞。
七歲的孩子又是訝異又是驚奇,忍不住扯出了件錦面綿袍,一路小跑到了母親面前。小小的稚童仰起一張懵懂的小臉,神情疑惑:“阿母,這些衣裳,是為扶蘇日後長大了準備的麼?”
畢竟,除了自己,他從未見旁人穿過阿母做的衣裳——可,阿母為他縫製的衣物,一慣是月白、雪青之類,從不會用玄色的呀。
第12章 秦始皇與鄭女(十二)
直到許久許久以後,扶蘇仍記得母親當時的神情。
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似是一時錯愕,怔了怔,方才回了神似的接過了那袍子,而後竟是罕見地默然良久。
半晌,她抬了手,輕輕撫著那衣裳袖邊刺繡精緻的針角,近乎自語道:“原來,都這麼久了……可惜這繡紋,已不是時下尚行的式樣了。”
又過了許久,她才平復心緒一般,抬首凝眸,目光落向眼前的稚童,溫靜柔和,卻是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話頭:“扶蘇喜歡這衣裳麼?那,待長大些,阿母便做一模一樣的與你可好?”
七歲的孩子懵懂地感覺到,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母親刻意藏起的東西……他只怔怔點頭,沒有繼續去追問自己最初的疑惑。
後來,隨著年紀漸長,慢慢曉事,扶蘇便再也沒有在母親面前提起過那隻陶匱,還有匱中每年都會悄然多上一摞的四季衣物。
如今,十一歲的小少年目光落在那處,心底低低嘆息了一聲……今年,應當是整整十二摞了罷。
清池院中,仍是數年如一日的安寧清平。在這兒,彷彿連時光都流逝得分外悠緩。出了三伏,夏日的暑氣漸漸散盡,待滿院芍藥花謝,一庭芙蓉爭妍時,才算是真正入秋了。
今年的秋天,雨水似乎分外多些。這一日又是細雨霏霏,洇得廡殿頂上的四鹿紋甓瓦更深青了一層。碎珠斷線般的雨水順著篆字瓦頭滴落在了簷宇下散水用的石砌小道上,洗潤了那一顆顆斑駁相間的青白卵石,鮮瑩光潔得可愛。
靜立在簷楣下看了會兒雨,阿荼又回到了室中。雨天只能悶在屋子裡,於是她索性坐在東窗下,細細挑起了花籽兒。
仍是那張捲雲紋的朱繪小漆幾,此時,那幾面上攤開了這一年以來宮人收集的各類花種……大小不一的一顆顆淺褐的、潤白的、闃黑的籽粒兒,滿滿鋪了半個幾面。
漆幾邊的蒲席上,靜靜跽坐的女子一襲霜青色三繞曲裾深衣,正拈指一顆顆地仔細挑了飽滿圓潤的籽粒,小心地分別收進幾個彩繪陶奩裡,好待明年春暖便落種。
她專心致志,所以,直到沉重疾促的足音沿階而上,一路震得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