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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四處奔走，夜裡回到禪房倒頭就睡。可惜，再沒能夢到那些糾纏他的殘夢碎影。
半個月來，太子眼看著消瘦。
其實隨著天氣放晴，災情已處理得差不多。工部一行人，不日即可回京上折，撫慰災民一事便可告一段落。可太子，依舊心事重重。
周長史心底不是不疑惑，但不論他怎麼問，太子也不肯實言相告。周長史只得由他去。
到二月二，工部尚書回去上朝，太子卻仍滯留在大清寺，說是要繼續觀察一段時日。
傍晚時分，天空紅雲萬丈，大清寺重重殿宇在夕陽下閃著金光。
焦躁不安的秦壁皺眉回到院落，將那本手札又翻了兩遍。然後，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頭飛過的小鳥，長嘆一口氣。
還能躲多久呢？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終有再見阿軟的那日。
&ldo;殿下，這邊已沒什麼事，明日該回宮了吧。&rdo;周長史從外頭走進來，後頭跟著個送齋飯的小和尚，眉目靈秀。
秦壁負手轉過身：&ldo;長史若是思家，就先回去吧。&rdo;
小和尚放下飯菜後，收起盤子走了。
周長史瞅了瞅秦壁臉色，拱手長揖：&ldo;殿下，您究竟為何事煩心？小人雖不才，卻也經歷些世情，自問能替殿下分擔些許。&rdo;
秦壁強硬擺了擺手：&ldo;無事，周長史多慮了。&rdo;
他瞟了桌上四樣齋菜，胃口全無。不過，最後還是強撐著吃了半碗飯。無奈，吃下去的米粒仿似全堵在嗓子眼，讓他喘氣都困難。
&ldo;長史慢用，本殿出去散散心。&rdo;他猛地踢開身後長凳，大步流星而出。
太子莫不是為了良娣之事煩心。若真如此，那殿下未免太過懼內了？
周長史衝著秦壁背影凝神，半晌才又重新端起碗。
秦壁獨自晃悠，不覺晃到從前三了禪師住過的院子。裡頭已住了人。院裡的花木打理得甚是蔥蘢。
他在庭院中枯站，希冀能沾染些禪師的慧心，找出解決之道。
一個小和尚無聲走過去：&ldo;施主，可有什麼煩心事？&rdo;
秦壁凝神一瞧，正是先前送飯的那個。遂問：&ldo;你怎麼住在這？這不是三了禪師的院子麼？&rdo;
小和尚合掌低頭：&ldo;阿彌陀佛，從前，這裡是三了禪師的院子，如今，這裡已是小僧的院子。來日，這院子還會有新主人。不滅的只有天地佛祖，我等眾生，自是一代換一代。&rdo;
這話聽上去既隨意，又頗有禪機。秦壁疑惑盯著他，只覺他容顏俊俏，雙目澄澈。
看小沙彌面孔，估計比他還小些，難道他也和三了禪師一樣，已悟道了？
秦壁還想多問兩句，那沙彌又道：&ldo;小僧該念經了，施主請自便。&rdo;說完，託著手裡的黑缽進了禪房。
天色漸黑。不多時，裡頭傳出不停歇的木魚聲，中間夾雜著小和尚念經的聲音，調子無起無伏，聽得人昏沉沉。
秦壁豎耳聽了半天才聽出，他念的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開始只覺像蚊子嗡嗡，聽慣之後，那和尚的口齒漸漸清楚。
&ldo;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rdo;
秦壁聽到這，心頭忽咯噔一下，心跳頓住。
小和尚再念些什麼，他全然不知。腦中僅有一句話來回作響‐‐過去心不可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