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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把我往旁邊一撥,我被摔出老遠。我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承禎面前。
承禎問我:&ldo;服不服?&rdo;
我用袍袖抹去嘴角的血:&ldo;不服!還來!&rdo;
我們又扭纏在一處。圍觀的孩子們看見我的額頭上磕出了血,不再起鬨了,默默地看著我們在地上烙餅似的翻滾。我再次被承禎壓在下面,承禎騎在我身上說:&ldo;你輸了,不服也得服!明天把彎刀拿給我!&rdo;
我喘息著說:&ldo;憑甚給你彎刀?&rdo;
承禎被我的話噎住了,說:&ldo;你不要耍賴,你昨天答應過的!&rdo;
我說:&ldo;我昨天答應跟你決鬥,並沒有答應輸了給你彎刀。&rdo;
我知道自己是在耍賴,但承禎想奪人所愛,比我還賴。對付無賴只能用無賴的辦法。承禎意識到被我耍了,掄起巴掌打得我鼻青臉腫,口鼻出血。我閉上眼睛,一聲不吭。承禎打累了,氣喘吁吁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紫色錦袍,把一隻黑色氈靴踩在我身上。
&ldo;現在服不服?不服就叫阿朵來幫你。你聽著,明天不把彎刀帶來,你還會像今天這樣趴在地上。&rdo;承禎走遠了,我從地上爬起來,擦乾臉上的血跡,拍去衣袍上的沙土,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吃晚飯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我,更沒有發現我的臉腫了。在國相府裡,除了母親和阿朵,沒有哪個人真正在乎我。母親沒在,去了承天寺,今天是承天寺舉行大法會的日子。阿朵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朵回來了。她說爺爺病了,她去看爺爺了。阿朵點亮了羊首燈,發現我臉上的傷,嚇了一跳,問是誰打的。我說我已經是一個男人了,只會打仗,不會打架,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阿朵不信,說是不是承禎又欺負你了。我說承禎他哪兒是我的對手。阿朵將信將疑,說以後走路小心些,別毛手毛腳的。阿朵找來藥膏給我敷上,伺候我睡下。
熄燈後,黑暗一下子吞沒了我。我感到了孤獨,儘管阿朵就在我的身邊。那是一種被掏空後無法填補的恐慌,一種奇癢難忍又無法抓撓的無奈,一種滿腔悲憤捏著拳頭又找不到對手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我說不清楚。我只能用做愛來排遣心中的憂慮和孤獨。黑暗中,我拉了阿朵一把,阿朵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翻身騎在了我的身上……
從沙漠回來後,衛慕香便成了我們家的常客,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國相府,因為她把我安全地從沙漠裡帶回來,就是我們國相府的恩人。但我對她一直存有戒心。
&ldo;芙蓉國&rdo;酒肆的女掌櫃突然死了。人們第二天早上發現她倒插在自家後院的酒窖裡,像是要看看酒糟發酵得怎樣。人們議論了幾天,後來就把這事給忘了。偌大的都城,死個女人誰會在意呢?
為了躲避太子承禎,第二天我沒有上學。傍晚,我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雙手托腮,呆望著屋脊上形狀怪異的鳥獸。堂屋的屋脊上有兩隻琉璃鴟吻,它們一左一右,在黃昏的餘暉裡發著綠釉的光亮。它們的肚子和脊背上長滿鱗片,張著嘴巴,獠牙外露,鼓著一雙圓眼,好像在為什麼事情爭吵。左廂房的屋脊正中的那隻琉璃鴿子,抬頭挺胸,凝神端立,神態自若,像是在看那兩隻鴟吻的熱鬧。而右廂房的屋頂西頭是一隻長有羽翼的獸頭魚,雙目凹陷,脖子上的鬃毛豎立,像是隨時準備飛過去幫其中一個的忙。東頭的四足獸卻對此視而不見,頭顱高昂,後腿騰空,像是看見了什麼食物,準備去捕食。據說,屋脊上的這些鳥獸可以消災除禍、逢凶化吉。可是它們誰能幫我排遣心中的憂愁呢?我不知道明天該怎樣面對太子的刁難和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