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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藥石巾帕,似也無甚特殊。便道:“進吧。”
兩人穿營而入,那醫官已認得路,兩人疾步緊走,也無多話。待到趙慎營帳,門前衛士都沒多盤問,兩人便掀簾進去。
此時周乾正在帳中,趙慎一早便喚他進來,卻又無事吩咐,只不讓他走。周乾初時以為將軍是要他來說話解悶,可細看趙慎神色又含著焦躁,便也不敢出聲。此時,聽帳外道“醫官來了”,進來的卻是兩個。
周乾並未在意,卻見趙慎聞聲如終等來了誰一般猛一起身,卻哼了一聲跌回榻上。周乾心中納罕,再向來人看,禁不住“咦”的驚出聲來。只聽趙慎低聲喝道:“嚷什麼。”
周乾方知趙慎用意,他若在帳門處如此時般失態,必是要穿幫——醫官身後那人,雖是整了面目,修了鬚髮,可細看仍看得出,正是元貴。
元貴虯髯盡數颳去,理了眉毛,一頭蓬髮不知用什麼手段拉直,面上亦擦得白了些。再穿戴著大袖小冠,垂著眼瞼不瞠目看人,若非熟人冷眼竟真看不出真身。他這付打扮若在平日,亦真可好笑,只是而今,誰也無這樣調侃的心思。
昨日那醫官顧忌元貴往日脾性,不敢盡把原委實告,聽他追問趙慎“病”從何來時便含糊說“不妨”。元貴本尚自解將軍或為私下見他胡謅了什麼症狀,此時見趙慎面色蒼白伏臥在榻上,一時已猜出八九,一股火氣驟然上頭,驚怒中手中藥篋幾乎向地上一摜。
一旁醫官駭得面色發白,搶步上去接了竹篋在手裡,一徑低聲道:“將軍忍耐些。”
元貴強壓著聲狠狠對那醫官道:“倒是怎麼回事?”卻聽趙慎沉聲道:“莫道這些,我叫你來要說正事。”
元貴聽這一句,心中才漸漸靜下來。帳內幾人拼著天大風險,斷不是意氣誤事的時候。周乾已起身到帳門處守著,那醫官坐在帳門和榻間的案前浣手調藥。元貴看見趙慎望著他目光灼灼,不知有何事託付。強耐著胸中鬱憤,來在趙慎近旁道:“將軍。”見趙慎容色憔悴,終是忍不住問:“這是……”
他見趙慎微微皺眉,顯是不願提起,只得咬牙道:“將軍要我做什麼?”
這緊迫情勢下,也無暇多說,趙慎只道:“裴禹打騎兵的主意,我卻不願他如意。昨日周乾在這營中聽士卒議論,尉遲遠旬月便要開拔回西京,在此前定要想法帶人馬突圍。”
這話不長,元貴聽了,卻覺千頭萬緒盡砸在面上,只聽趙慎接著道,“我昨日想過,我假意應下裴禹,說願帶騎兵投關隴。論戰力,論對城周地理熟悉,你們只能得機會出城,突圍便有勝算。而今他們在東北兩面的防範都空虛,到時你便如前次計算的,到許都去找高元安。”
元貴驚道:“而今已沒了城池牽絆,將軍願往何處去,我等俱追隨,何必還說要我……”
他還要再說,卻聽趙慎苦笑道:“樂泰,你且想想,我能往何處去?”
這話音不高,卻震得元貴悚然一動。他口中道:“天下廣大……”往下卻再說不出自欺欺人的話來。且不說趙慎投不投誠西燕,高元寵那裡,洛城趙氏早是肉中之刺;從前趙慎割據中原重鎮不為人奈何,而今他在東燕卻已是無根浮萍。高氏已握了一千多鐵騎在手,必不願反吐出來;更何況,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想高氏那些陰暗狠辣的權謀手段,羅網之下,難得善終。
元貴心裡發涼,卻不甘心,忽而咬牙道:“將軍便放寬心,真投了西燕又如何?這亂世之中,忠誰不忠誰的名聲,有甚可稀罕?”
趙慎道:“可若來日他要你與舊時同袍在戰場上相見呢?”
元貴的話或是不錯,能追隨尉遲氏建功立業,旁人眼中亦未嘗不是明智之舉。可這世事便是這般詭譎,當日他麾下騎兵陰差陽錯的分割兩部,而今便是避不開這樣的尷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