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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去。熟睡的骨頭看上去很脆弱,像個孩子。
他看著他,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也曾是個孩子,比誰都要聽話的孩子,爹讓他練功,他刻苦練功,爹讓他讀書,他一門心思的唸書,爹讓他殺人,他手起刀落,爹讓他競選元首,他四處奔走,爹讓他樹立威信,他於是殺了更多的人,爹讓他和美國人做交易,他幹盡見不得人的勾當…。從小到大,他擁有的一切,他的命,他的血,他的本事,他的權力,他的責任,就連床上這個人,都是他爹施捨給他的。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不過是一雙耳朵,聽從爹的命令,一張嘴,發出爹的聲音,一雙眼睛,日夜痴看著夠不著的地方,自由像美夢一場場敗落。他明白,骨頭恨爹,也恨他,也只有在這上面,他終於和爹達到了平等,這點可憐的慰籍,讓他把骨頭當作用零花錢買來的破爛玩具,週而復始的折磨。
“我是元首,”他小心翼翼的對自己說,“我可是元首啊。”
雪,愈加肆虐,風,死命喧囂。他抬頭,天空在戰機翼翅的翻攪下風崩離析,拋下巨大的陰影,他爹無處不在至死未休的陰影,像追逐落水狗的棍子籠罩著他。
活下來的人依附著他們僅存的包袱和沉重的軀殼,像蒸乾了黏液的蝸牛神魂難安毫無目的的四處流竄,想找個安全的人依偎,可沒有什麼人能夠保護他們,想找個完整的地方寄居,可所有的建築都已粉碎。
在這最後一個深冬,有什麼東西,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註定要破碎,一次次無望的尋覓和毀滅中一個新的世界開始萌芽,而這個新的世界註定了要一如既往的殘酷和腐敗。
元首恍惚的覺得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好像又不是。他只是一個再渺小不過的人,可能連一個平凡人都夠不上,生活的樂趣,愛和恨的權力,那些凡人能夠牢牢握在手裡的東西,是微茫的浮草熒光,太美好,也太脆弱,而他的氣力又是異乎尋常的大,想要抓住,可到了手裡,全都碎了。
巷戰還在持續,戰鬥機不分敵我的日夜轟炸,美軍的戰機在市政廣場上空投下一顆炸彈。美國人反了。說實話他很欽佩埃裡克森做決斷的方式和能力,一旦時間侷限了戰爭,新的盟友就隨時可以呼之欲出。這片小小的世界,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塊蛋糕,而中央軍只是罩在蛋糕外面的玻璃罩子。打破一隻玻璃罩子遠比解決一場無法預料後果的爭執要簡單多了。漫長的圓桌爭端的最終後果,就只有蛋糕在玻璃罩子裡慢慢腐爛。
他們以為搞明白化學式只是或早或晚的事兒,人總是樂意相信自己的智慧。這點小聰明怎麼讓他們爬上去,就會怎麼讓人摔下來,又有誰會知道呢。
元首覺得困了,用手擋了半張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房門忽然一開,白駒閃了進來:“打進府裡來了!”
元首淚汪汪的拔起腦袋,覺得無關緊要:“慌什麼,打出去不就行了麼。”
“可這些人…”白駒嚥下一口唾沫,“不是人。”
元首反應了一會:“哦,蘇聯實驗室裡的傢伙都跑進來了麼?”
白駒把兩隻手揣在袖口裡,搖了搖頭:“是傀儡。”
元首腦袋裡轉了一轉,起身從抽屜裡找出一把槍,徑直朝門外走。“我去。”
白駒緊緊跟著,叫了聲:“烏鴉…。”
元首愣了愣,他是第一回聽白駒這麼叫他,“這種關頭,我又不會白白送死。你讓人準備兩支高壓水管。”
大堂裡死傷無數,遍地橫屍,一半黨衛兵,一半是傀儡。更多的傀儡源源不斷從每個出入口湧入。
那些人舉手,瞄準,射擊。
沒有感情的動作,沒有生氣的臉,很精準的子彈。
元首高高的站在臺階上,半個身體潛匿在吊燈投下來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