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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煙熄滅,看著張椰子,他看上去不是會做出這種憂傷表情的人。
張椰子坐在我對面的位置,盯著桌面上的棋盤看了一會兒:“人在青春期之前,大概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的這個年紀,是記憶力最強但也最容易撒謊的階段。年少時期撒過的一點小謊,會隨著之後歲月的變遷,在人的記憶中逐漸被美化,被遺忘,被新的記憶所覆蓋。但人們唯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懺悔。你同意麼?”
我搖了搖頭,但這不是代表我不同意的意思,而是我從來沒有往這方面去思考過問題。在我的人生歲月大多數時間裡,懺悔的情緒一直伴隨著我,它幾乎和另一種釋懷逐漸生長在一起,此消彼長。
我反問道:“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往前走的過程裡,首先需要你將自己的過去內化掉,這是必然的現象,不對麼?”
“你當然可以這樣理解。”張椰子垂下眼皮,不再看我:“人都擅長美化自己的過去,而不是你說的內化,尤其是犯過大錯的人,他們非常善於偽裝自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奇怪,它歡迎人們往自己身上貼各式各樣的標籤,將自己塑造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以此來吻合別人圈子裡的規則。但是,當你擠破腦袋融進別人的圈子裡,就會發現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空有形狀而無實質。那是因為他們過去犯的錯,犯下的罪孽,已經在長久的歲月裡被遺忘了,被他們自己用一種美好的假象重新虛構起來。大多數人都在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他們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惡事,不自覺的將那些給別人造成痛苦的過往忘記了。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對別人犯過錯麼?”
我愣了一下,我有。
我的一生中要說對不起的人太多,但我不會否認那些經歷,那已經成了我的一部分。人無法割捨掉自己的一部分。
張椰子對我笑了笑,也從兜裡摸出一盒煙來給自己點上,又遞給我一根,說道:“啊,我知道,你不一樣。你會清晰記得自己犯過的錯,這也是你來到這裡的理由,因為你會盡力去彌補自己前半生犯過的錯。”
我接過煙,放在手指間搓了搓,問道:“我的朋友們,是被你綁架的麼。”
“在族長面前請不要把話說的這麼嚴重啊,我好歹還是張家人,留點面子啊。”張椰子笑道:“他們很安全,請你來到這裡,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我將煙放在桌子上,推到悶油瓶面前,悶油瓶夾起那根菸,和我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說道:“說說看吧,讓你大費周章這麼久的總不會是小事情。事先宣告一點,我們是來旅遊的,如果你破壞了你們族長的旅行計劃,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將我的朋友們帶回去,我們之間也不會再有商量的餘地。”
張椰子點頭,眼神忽然有些落寞,他抬手輕輕在棋盤上摩挲了一下,道:“旅遊麼,到處走走看看,也挺好。”
我看著他的眼神,發現那不是演的,是真的有情緒流露出來,張家人裡有這樣行事的風格的很少,就聽他道:“你朝四周看看,這裡不是一座園林,是一處刑場。”
我看了眼悶油瓶,兩人都沉默了一會,然後我問道:“刑場是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雨師將自己困守在這裡,日日飽受酷刑。”張椰子指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這裡受刑,人的大腦所能承受的痛苦極限,是身體的數倍之上,但也有到達極限的時候。”
故事的一開始,始於六年前。
東南亞氣候溼熱,原始叢林裡有著許多避世的小村子,不為外界侵擾。
在當地,很多落後的村子裡的教育現狀屬於特殊的邊緣問題,那時候的雨師就是某個村子裡的一位數學老師兼美術老師,已經做了有十年之餘。
六年前下了一場大雨,地下河的水氾濫,淹了半個村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