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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辦公樓時,張莉才說:「我已經叫車啦。」
方文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說這種事該男人來做吧?他笨拙地說:「謝謝。」
張莉「哎呀」一聲:「咱倆還客氣什麼?」隨即低下頭看手機。
她穿著一條淡紫色棉布連衣裙,外套一件白色牛仔外套,一陣晚風吹過來,輕輕掀起她百褶裙的一角,方文看著她,想起藍紫色的鳶尾花,他小時候,農村的外公曾在家門口種了一小片鳶尾花。
「我跟你說,」張莉忽然抬頭,和方文的視線直直撞上,然後她愣了一下,「那個……」
方文連忙收回視線:「什麼?」
「那家火鍋……特別好吃,關係一般的朋友我都不帶去吃!」
方文笑了:「好,謝謝你。」
同樣的夜晚,徐以寒沒有回家吃飯。
下午五點來鍾他接到老徐的電話,叫他晚上六點半之前到某傢俬房菜館,記得準備點上檔次的禮物。徐以寒連連應下,掛了電話,手機螢幕上還是他和鄧遠的聊天框。
他問鄧遠:姐姐咱們今晚吃什麼?
過了十來分鐘鄧遠才回覆說:剛才在打整魚,沒看手機。
徐以寒:什麼魚?
鄧遠發來張照片,是兩條扁扁的魚,已經被收拾乾淨了。
武昌魚,鄧遠說。
徐以寒覺得新奇:你還會收拾魚?
鄧遠:這有什麼的,你記不記得以前你在老家的時候,我家有隻白色的公雞?冠子特別紅。
說實話徐以寒已經沒印象了,但他還是說:嗯,怎麼了?
鄧遠:後來你回武漢了不知道,過年的時候那隻雞就是我殺的。
徐以寒:……
他有些好笑地說:別告訴我你還會殺豬。
鄧遠老實回答:我不敢。
緊接著又說:先不聊了,你今天大概幾點到家?我去洗菜。
徐以寒笑著回覆:六點半之前能到家。
再看這段聊天記錄,徐以寒還是想笑。鄧遠啊,穿上裙子就是個軟綿綿的小女人的鄧遠,竟然會剖魚殺雞。更有意思的是想想這個畫面,他竟然絲毫不覺得違和。或許因為鄧遠是農村出來的吧?他自己也說過,以前在家幹農活呢。
徐以寒喜歡這樣的鄧遠,在這個以精緻聞名的城市裡,在徐以寒精裝修的高階公寓裡,他身上仍帶著一股清新的格格不入。和鄧遠在一起的時候,徐以寒總忍不住把鄧遠和他的前女友們比較。那些女孩子都是漂漂亮亮的,面板細膩如綿滑的白巧克力,她們大都家庭富裕,讀過很多書,精於化妝和穿搭。
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徐以寒總是一擲千金,好像一擲千金才配得上她們:他帶她們去昂貴的餐廳,看著她們吃得很少但拍照很多;他和她們去度假,到北歐看極光到瑞士滑雪到紅海潛水;有時他也和她們吵架,她們都是獨立瀟灑的女孩兒,說走就走了,對徐以寒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印象最深的是和一個學社會學的北京女孩兒吵架,起因是一起逛街的時候徐以寒看到一個混血小孩兒,隨口誇了句「真可愛」,但北京女孩兒說,我最討厭小孩子。徐以寒說,你討厭小孩,但你不能否認那個小孩真的很可愛。北京女孩兒猛地怒了,質問道憑什麼你說可愛就是可愛?我憑什麼服從你的審美?就因為你是男人嗎徐以寒?!當天她就提了分手。
但是鄧遠,鄧遠不一樣。他沒讀過很多書,沒懂很多道理,沒有很多錢,甚至沒什麼鮮明的個性。和那些女孩兒比起來,他一點都不「高階」,他擅長的無非是做飯做家務。可是在他身上徐以寒感受到某些倍感陌生卻又熟悉得一言難盡的品質,比如節儉,比如吃苦耐勞,甚至他對這個世界的卑微,都成了一種令人著迷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