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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二片,你怎麼不走?”
二片說:“你怎麼不走?”
梅閣說:“我不想走。”
二片說:“我也是。”
梅閣發現二片說話時手裡有一個小包袱,他緊緊地攥著它。她想,二片的“體己”吧。
梅閣又問二片:“你打算怎麼辦?”
二片就反問梅閣:“你打算怎麼辦?”
梅閣說:“這也是你問的?”話裡又帶出對二片的輕蔑。
二片感覺到梅閣對他的輕蔑,心裡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對我說話。
梅閣也在心裡說:把我的打算說給你,你能懂?你能知道天國近了時候到底說的是什麼?
姐弟倆還是說不成話。一陣冷場,二片一個轉身就往院裡跳。跳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對梅閣說:“咱倆做飯吧。”
梅閣一聽二片要做飯,受了感動似的,想,真是意外,怎麼也有了人話。她往起欠了欠身子想坐起來。二片見梅閣想起來,知道姐姐還光著身子,一個箭步跳到院裡。二片愛看女人,可他知道姐姐是不能看的。
二片跳到廚房去籠火,梅閣也掙扎著穿上衣服,頭重腳輕地來到院裡。已近中午的毒太陽透過她家的大槐樹,光芒四射地照得她睜不開眼。梅閣挪著自己來到廚房門口,見二片真籠起了火,正拿瓢添鍋。她就坐在灶坑旁,替二片拉起風箱。她費勁拔力地拉了兩下,問二片:“二片,你做什麼飯?”
二片說:“拌疙瘩,咱也吃頓好的。光吃山藥白粥了,什麼都是咱爺爺說了算。”
梅閣聽二片說要拌疙瘩,也沒阻攔,心裡說,由他吧,各擰勁兒比時令也不在以下。她拉著風箱,二片就掀開缸蓋找白麵。他把缸和罐找了個遍,找不著,便沒好氣地說起不三不四、沒大沒小的話來,他沒有人稱地說:“叫日本人嚇跑了恁還不算,還把米麵拿個淨。吃個……”他想說句髒話,沒說出來。
廚房裡沒有米麵,只有開水。梅閣說:“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下飯,你就‘欠’一會兒吧。”
二片說:“光知道給他媽牲口煮料,哪怕給咱留點兒黑豆呢。”
梅閣說:“別說髒話了。咱娘不煮料,也喂不好牲口,你就說咱爺爺……吧。”
二片說:“咱爺爺該當個老絕戶。”
二片說得更生分了。梅閣覺得還是和二片對不上話,就把腿一曲,團坐在灶坑旁。
二片看著眼前軟弱無力的姐姐,愣了一會兒突然問梅閣:“那主在哪兒呢?你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讓我遞說你吧:‘耶穌教,外國料,騎不得馬,坐不得轎。’”這是笨花人對基督徒的大不敬。
梅閣一聽二片在糟蹋基督教,從灶坑旁站起來,扔下二片就要回屋。街上已是人聲嘈雜,夾雜著槍聲和馬蹄聲。梅閣和二片都知道街里正發生著什麼:日本人進了村。
梅閣著急了,她是為二片著急。她衝著廚房喊起來:“二片,還不快走!”二片沒動地方,他只在心裡說:還喊什麼,我不走就是為了你!這時梅閣又見二片從一個什麼地方拽出他那個小包袱攥住。他不顧梅閣的存在,還把那小包袱往腿上左綁右綁。梅閣想,到現在也不忘顧你那點“體己”,打算綁在腿上好跑吧,也不知有什麼好的。
街上又是一陣槍聲。
梅閣和二片對日本人的到來各有準備。聽著槍聲的梅閣站在院裡自言自語著:“原來天國真近了,時候真到了,我頌讚了多少天啊!”她就邁起不緊不慢的步子散步似的向大門走去。從前她時常看到山牧仁和太太一起在菜園裡散步,她自己卻不曾有過散步的機會。難道下地幹活兒需要散步嗎?難道去福音堂做禮拜能散著步去嗎?但她是決心要散一回步的。
剛把“體己”綁在腿上的二片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