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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運動完,他的鼻尖還冒著汗,幾縷髮絲搭在額前,略有些蓬亂。
那時他還挺白,下頜骨也沒長開,臉型沒那麼堅毅。
但突出的五官,深邃的眉眼,還有唇角似有若無彎出的弧線,不會變。
「你是…參加迎新晚會?」季司原看了眼鼓鼓囊囊的古箏包。
「嗯。」
她低頭去摸古箏,有些心疼。剛才那一撞,不知道有沒有撞壞。
「你一個人搬?你們班男生呢?這種憐香惜玉的機會都不知道珍惜?」季司原扯著京腔,帶些痞氣,顯然很不滿她班裡男生這種不紳士的行為。
周綏搖頭:「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搬,不用麻煩他們。」
……
季司原打量了一下箏架和那臺古箏,嘆口氣,把雙肩包背好。「你這樣得走到什麼時候?來吧,我幫你。」
他伸出手,直接提過古箏。
「不…」
周綏沒來得及拒絕,他已經直接提起古箏往前走了。
「總得給我個賠罪的機會啊。」他回身,沖她笑。
一路無話。
他們沒有互相自我介紹,也沒有胡侃些有的沒的,一直走到露天舞臺,季司原幫她架好古箏,說了句「加油」,就轉身離開了。
周綏那次表演的曲目是《將軍令》。
激越昂揚的旋律,被美人縴手撥弄,撩撥得臺下觀眾心曲蕩漾。
中文系的周綏,從那時起,就成了全校議論的焦點。
一曲終了,周綏起身。
她匆匆鞠躬,眼神忍不住去掃臺下的觀眾――
沒有剛才那個男生,他沒有聽她的演奏。
意料之中,但她心裡居然泛出一絲失望。
有志願者來幫她把古箏搬下舞臺,等周綏回到自己座位時,旁邊一個短髮女生熱情地沖她打招呼。
「周綏,你彈得真好!不過…」她安慰似的拍拍周綏,「最後謝幕你怎麼四處望呢?很緊張嗎?」
「…謝謝。」周綏勉強笑笑,沒做解釋,強自壓下心頭那絲不明不白的情緒。
「哦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馮菲!」
……
後來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成了周綏在t大,唯一的朋友。
整場迎新晚會,周綏看得心不在焉,馮菲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她只能禮貌性鼓鼓掌。
最後散場,她和馮菲順著人流,往教學樓走。
這次她想一個人搬古箏也不行了,周圍男生都搶著要替她拿。
大草坪外的林蔭小道上,一個人站在路燈下,攔住周綏。
「美女,我叫陳信然,金融1班的。」那人雙手背在背後,泛棕的短髮三七斜分,蜷曲而蓬鬆。
丹鳳眼,高鼻樑,笑起來一口大白牙,乾淨清澈。
周綏認出了他,是剛剛和季司原一起打籃球的男生。
「我哥們要我把這花送你,他說很抱歉撞了你,這是賠禮。」陳信然從背後掏出一大捧玫瑰,塞到周綏懷中。
「喲――」有起鬨聲。
「這得多少錢啊?金融系的出手就是不一般啊!」
「怎麼回事?周女神是我們中文系的,你金融系一邊去!周女神,不要接他的花!」
……
然而眾目睽睽,周綏卻紅著臉接了。
她看到花上擺著卡片,上面遒勁有力的字型寫著――
「《將軍令》,很意外的曲目,不過很好聽。再次致歉。」
他居然看了她的演出。
心跳得很快,一種奇異的驚喜感讓她不知所措,過去18年,她好像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