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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大的糧倉,就不能每日多糶一些嗎?”
旁邊一個說:“餓死大家,誰種田,誰打仗?”
其餘人也紛紛道:“是啊,是啊,多糶出一些吧。”“多糶一些吧。”
售糧官吏每日讓這些人催逼,心裡煩亂,但上邊說不讓對民嚴酷,也就不好讓兵卒趕他們,只得耐著性子道:“再大的糧倉,架得住這麼又是出糶又是施粥嗎?都行了,散了吧。明日早來。”
眾人還在嚷嚷,售糧官吏已經讓人收了出糶用的鬥斛等物,回了糧倉。
之前先跟售糧官吏說“那麼大糧倉”的蓬頭短褐中年人對其餘人道:“他說的也對。不過我聽說城西的糧倉只施粥,不糶糧。那個糧倉看著也格外大,據說是‘總倉’,肯定有不少糧。咱們去那兒問問,為什麼不糶給咱們糧!”
馬上有人跟著道:“對!咱們去問問,年年往上交田賦,我們交的那些糧都跑到哪裡去了。”
又有人道:“咱們鬧一鬧,興許就能弄到糧食了。”
但也有人有疑慮:“國君住那邊,還有好些貴人,咱們……”
旁邊立刻有人道:“怎麼?怕死?現下這樣,早晚也得餓死。”
一個相貌老實的年輕人道:“這種事,人越多越沒事。咱們去問問那邊等著施粥的去不去。”
能買糧的人手裡多少還有點餘財,於去鬧事有些猶豫,而這樣冷天朔氣中等著喝碗薄粥的,都是真正的饑民。飢餓的人是這世上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聽到“糧”字,胸腹中就跟有火燒一樣,聽得說城西大糧倉有糧,鬧一鬧,興許能鬧來糧食,立刻紛紛響應。
自從臨淄城流民越來越多以後,糧倉內外監守兵卒也增了不少,一則在放糧和施粥時維持饑民次序,一則是守衛糧倉。這會兒已經放完糧、施完粥了,放糧和施粥的官吏都走了,田卓手下的行司馬也帶著大多兵卒撤回到糧倉內外,行防守之責,只留下少數兵卒在此。
留下的兵卒也就鬆散下來。這裡流民多,每日都鬧哄哄的。雖上面說要小心看著,別出了亂子,但這麼久了,兵卒們早就疲沓了,於流民們說什麼做什麼,兵卒們是不大管的。等發現這些人要鬧大事時,兵卒已經管不了了。
大群的饑民朝著城西
糧倉而去。
不止城北糧倉外如此,城東、城南也是如此。
小司馬田卓得到訊息,驚得站起。他想起前幾日相邦田向與他說的“一定要謹防饑民暴亂。”兄長卻又說:“若是防不住,真的起了民亂,莫要因為護糧就對饑民動手,不然我也護不住你。
田卓懂田向的意思,若是兵卒對饑民動手,日後君上被口誅筆伐時,少不得要拿人頂缸,自己當然就是現成的頂缸人。
但職責所在,該去還是要去。田卓帶手下兵卒去城西糧倉,讓自己的副貳龐驄去稟報齊侯,又讓親信去給田向送信。
田卓在離著城西糧倉還有一小段路的時候,遇到幾十流民擋路,說要陳情。
流民們又行禮又求肯又哭泣,說他們是良民,說雨水泡了田地,沒有收成,才來臨淄,說為君上打過仗,說種田是一把好手,說老母妻兒餓得都浮腫了,說施的粥太少……七嘴八舌拉拉雜雜地訴說著。
田卓心中焦急,卻也不能從這些人身上踏過去,等他擺脫這些流民到了城西糧倉,便知道糧倉已經救不了了。
最早到城西的是城北饑民。城西等著施粥的饑民自然也加入了他們。
守倉官吏厲聲喝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麼?眼裡還有沒有君上,有沒有法度!”
那個蓬頭短褐中年人道:“我們就是問問,到底倉中有糧沒糧,為什麼不糶給我們?”
另一個道:“我們還想問問,歷年交的田賦糧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