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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也正接受此種教育,今後會不會變得同他父皇一樣?
朱昀曦和慶德帝的性格差別是很大,可倒回去二三十年,沒準慶德帝也是個宅心仁厚的單純少年。權利鬥爭,陰謀詭計最能扭曲人的性情,誰又能保證朱昀曦不會發生同樣的蛻變?
那萬仞之巔僅容一人,等他成為成熟的帝王,老練的獨夫,還會善始善終對待舊臣嗎?
這隱患教人不敢細思,聰明如柳竹秋也尋不出解決之道。
四月二十四這天明德書院的朋友來信說本月廿八,書院山長4將在飛花樓宴請各省來京赴考的解元,屆時還會有一些京城文壇的名流到場,請她一道去參加。
朱昀曦曾允諾在本屆春闈及第的進士中為柳竹秋擇選夫婿,她一直惦記此事,心想那解元都是參考舉人中的菁華,來日金榜之上必有份額。趁早去相看一番,心裡也好有個數。
當天晚上雲杉來傳太子口諭,讓她明日一早去昌平州的漱玉山房見駕。
近來因馮如月害了宮寒症,御醫說多用溫泉浸浴有助於康復。
朱昀曦自去年遇刺被慶德帝禁足後已許久不曾出城,正憋得發慌,趁機啟奏父皇說想帶太子妃去昌平州的行宮療養。
慶德帝疼愛兒媳,批准他們夫妻去小住幾日。
太子夫婦出行,按規矩還得帶一名選侍伴駕,朱昀曦讓馮如月拿主意。
他的四位選侍裡,竇氏懷孕不能離宮,另外三人要屬池繡漪地位最高,馮如月便命她相隨。
此女與朱昀曦同歲,十二歲即被國舅章昊霖的夫人進獻入宮做他的侍女。池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商賈,捨得砸重金孝敬章家人,因此很得章皇后喜愛。
當年她本想立池繡漪為太子妃,慶德帝嫌池家是商戶,身份低賤,執意改選了書香門第家的才女,還說在池氏懷孕前只能讓她做選侍。
池繡漪生得花容月貌,身姿裊娜,為人柔媚善諛,很會討尊長歡心。
朱昀曦和她青梅竹馬,又是皇后曾力薦的太子妃人選,故而也高看她一頭,在東宮女子中的位份僅次於馮如月,今後若得了一男半女就會冊封。
柳竹秋懶得了解這些,只對馮如月感興趣,若能得便偷瞧兩眼也算圓了一樁心願。
朱昀曦難得出遠門,就想盡情活動筋骨,領著她在大批侍從護衛下到昌平州郊野遊獵。
正值麥黃時節,農人多在田裡勞作,見飛騎馳騁,獵犬吠叫,無不恫心駭眼,許多人嚇得丟下農具逃避躲藏。
又不時有馬匹沖入麥田踐踏莊稼,大量未收割的麥穗折斷破碎,不及時搶救定會白白爛掉。
柳竹秋目睹此情,心如刀絞,憤憤揚鞭追上太子,攔路勸諫:「現在是農忙時節,殿下在此狩獵恐驚擾百姓,請下令整隊回宮。」
朱昀曦玩得起勁,沒留神有人破壞農作。
柳竹秋領他去看踩壞的麥田,指著狼藉景象正色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5。這是三歲小孩都會背的詩,殿下見此情景不覺得心痛嗎?」
沒有人自願做昏君,朱昀曦更不願在她跟前丟臉,羞惱道:「這都是禁衛長失職,並非孤王本意!」
柳竹秋知他良心不壞,揶揄:「農戶一年生計全指著這幾畝地的收成,今日軍士踐踏的都是他們的血汗,敢問殿下打算如何賠償損失,警示部眾?」
朱昀曦看出這女人在藉機考驗他的執政能力,沒好氣地搶白:「你該不會想讓孤學曹操割發代首6吧?」
柳竹秋嗛然拱手:「草民怎敢,相信殿下自有更高明的辦法。」
朱昀曦不能被她小瞧,凝神思籌半晌,展顏而笑,命軍隊原地休整,召集隨行的十幾個軍官來到就近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