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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色告誡三哥不許再講這種話,認真說明:「我若是兒子不見得比現在強,就因為從小被人低看一頭,我才處處要強,因此拼了命地讀書求學,才有今日。假如一開始就順風順水,應有盡有,我肯定沒這麼刻苦,興許還會長成個只會逍遙作樂的紈絝子。還有,三哥從小就比別家的兒子踏實聰慧,天下多得是白頭童生,二十一歲的狀元能有幾個?你都夠有出息夠為柳家爭氣了,何必一味妄自菲薄。你說你想跟我換,難不成要把秀英送給我做老婆?我倒是樂意,就怕你捨不得。」
柳堯章被她的開導和風趣化去胸中塊壘,展顏笑道:「你最厲害的就是這張嘴,我怎麼都說你不過。」
柳竹秋再去拜訪張魯生,請求:「柳大小姐掛心老父,想趁今晚去探監,還請張兄行個方便。」
小事上張魯生依然爽快:「這有何難,你讓她酉時來,那會兒上司們都走了,不會有人過問。」
當晚柳竹秋帶著蔣少芬乘車來到錦衣衛衙門,以帷帽遮臉由側門入內,見到張魯生後經他指點跟隨獄卒來到柳邦彥的囚室。
囚室內燈火細微,寒氣森森,柳邦彥枯葉似的縮在炭爐前,身子瞧著比平時小了一大圈,火光在他腦袋上烤出滿頭銀灰,短短一天,原本還能平分秋色的黑髮竟悉數褪色了。
柳竹秋心尖做痛,等獄卒出門,忙摘下帷帽上前拜禮。
柳邦彥再想不到她會來,立刻顫微微站起來,柳竹秋伸手相扶,讓他重新坐下,跪在腳邊,喉嚨突然酸哽,堵住話頭。
骨肉天性,人皆有之。柳邦彥也是,平日再氣再恨,這時相見也只餘舐犢之情,緊緊握住她的手,既感動又擔憂。
「你來做什麼?」
柳竹秋忍淚道:「孩兒放心不下老爺,讓三哥託人帶我進來。老爺這一天可曾受過苦?那些人沒為難您吧?」
柳邦彥不住點頭又馬上搖頭:「爹沒事,倒是你們都要小心,別受牽連才好。」
眼下不是敘溫情的時候,柳竹秋瞅瞅門外,湊到父親耳邊低語:「我們定會設法救您,但有些事您得如實告訴我。白大人的死真和您無關?」
柳邦彥苦得直跌腳,低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惹禍。一點小錯都不敢犯,遑論那殺人的勾當?」
「那鄉試舞弊案您也沒參與?」
「那更是掉腦袋的事,我連想都不敢想。況且舞弊賣題左不過是圖財,我又不是窮奢極欲,利慾薰心的人,每年的俸祿常例,加上田莊鋪子的進項,日子過得夠寬裕了,何苦去貪那有命掙沒命花的缺德錢?」
「老爺說的都是實話?可別有半句隱瞞。」
「唉,我若真做了這些事,進到這裡還指望活命嗎?早一頭撞死,還能少遭些罪。」
柳竹秋心裡安穩了,握一握父親的手,寬慰:「您這麼說孩兒就放心了,鎮撫使張魯生和三哥有交情,這幾日都會照拂您。若其他人來審問,您就說等到了公堂自有分辨,斷不可跟他們多話。」
父女倆相互交了底,柳邦彥催女兒離去。柳竹秋走到牢門口,與一行人狹路相逢。
為首的官差劈面質問:「你是幹什麼的?」
柳竹秋依稀見他身後領頭的官員胸前的補頭上繡著麒麟獸,是正一品的內閣大學士,雖是眉毛鬍子一把抓亦猜到是誰,心頭不免一緊。
在門外等候的蔣少芬急忙跑來擋在她跟前,向那官差賠笑:「官爺,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
不等蔣少芬編話,牢頭已快跑趕來,向那大官跟前跪拜:「小的給賈大人請安。」
果不其然,這人就是吏部尚書兼中極殿大學士賈令策,也就是那企圖當街淫辱宋妙仙的惡少賈棟的老爹。
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