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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想退縮,我想逃避,我既感幸福,又感恐懼,當然還有深深的
罪疚。我跟老婆的第二十次也是最後一次性茭就是這種矛盾心情下的產物。儘管
我努力想做好些,但終究是草草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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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六天裡,無論是下鄉,還是去開會,無論是去剪綵,還是去陪席,
無論是車上還是凳上,無論是站著還是走著,無論是醒著還是夢裡,腦子裡都是
龐春苗的模糊形象——我越與她關係親近她的形象就越模糊——我沉浸在與她在
一起時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裡。我知道無論如何是繞不過去了。儘管還有一個聲
音在提醒我:到此為止,到此為止,但這聲音越來越弱。
週日中午,省裡來人,我去縣府招待所陪席,在貴賓樓大廳裡與龐抗美相遇。
她穿著一條深藍色長裙,脖子上掛一條光芒含蓄的珍珠項鍊,臉上薄施粉黛,用
莫言那小子的話說就是“徐娘半——丰韻猶——”。一看到她我的腦子“嗡”一
下就蒙了。來客是省委組織部一位曾在高密工作過的處長,姓沙名武淨,與我在
省委黨校有三個月的同學之誼,本來是組織部門的貴賓,但他指名要見我,於是
我前來做陪。這一頓飯我是如坐針氈,嘴笨舌拙,形同白痴。龐抗美穩坐主席,
勸酒夾菜,妙語連珠,讓那處長,一會兒就舌頭髮硬,目光迷離了。在席上,我
發現龐抗美冷冷地盯過我三次,每一次都像錐子扎我。總算熬到席終,送處長入
客房,她笑容滿面,與所有的人打著招呼。她的車先來,握手告別時,我從她的
手上感到了厭惡,但她卻用關切的聲音對我說:“藍副縣長啊,你臉色不大好,
病了,千萬別拖著!”
坐在車上,琢磨著龐抗美的話,我感到不寒而慄。我一遍遍地警告自己:藍
解放,如果你不想身敗名裂的話,一定要“懸崖勒——”。但當我站在辦公室窗
戶前,注視東南方向新華書店那油漆斑駁的招牌時,所有的恐懼和擔憂都消逝得
乾乾淨淨,餘下的只是對她的思念,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一種活了四十年從未
體驗過的感情。我拿起託人從滿洲里買回來的前蘇聯軍用高倍望遠鏡,調整焦距,
瞄準新華書店的門口。那兩扇裝有鐵把手的棕色大門虛掩著,把手上紅鏽斑斑,
偶有一個人出來,我的心便劇烈跳動,我盼望著她苗條的身影能從那裡閃出來,
然後輕盈地穿過大街,輕盈地來到我的身邊,但出來的總不是她,出來的總是一
些面孔陌生的讀者,有老有少,有女有男。他們的或是她們的臉被拉到我的眼前,
我覺得這些人臉上神情都很相似:神秘而荒涼。這使我不由得胡思亂想,是不是
書店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她遭到了什麼不幸?有好幾次我都想以買書為名
去看個究竟,但殘存的那點理智使我剋制住了自己。我看看牆上的電子鐘,剛剛
一點半,離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放下望遠鏡,想強迫自己到屏風
後面那張行軍床上打個盹兒。但我無法平靜。我刷牙洗臉。我刮鬍須剪鼻毛。我
()好看的txt電子書
對著鏡子研究自己的臉,半紅半藍,實在是醜陋。我輕輕地拍著那半邊藍臉,自
己罵自己:醜八怪!自信心頃刻問就要土崩瓦解。油然想起莫言那廝分明是為取
悅於我而信口胡編的話:老兄,您這張臉,半邊關雲長,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