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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崔宗之送來了長安城裡內造坊定的吉服。因阿樂已被御口親封為五品孺人,明日要穿的嫁衣,便是這件攢金絲翟鳥紋花釵禮衣, 鋪錦列繡,明豔不可方物。崔宗之送來的,不只這件衣服,還有那厚厚一沓的嫁妝單子。 阿樂冷眼看著這衣上錯金華彩的翟鳥紋飾,圍著那華服轉了一圈,慢慢走到崔宗之面前,仰起頭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現在我說,我不想要那些嫁妝,不要這五品的頭銜,不想當什麼將軍夫人,你還會帶我逃到揚州嗎?“ 他整個人僵了一下,臉色越來越白,他忽然嘆道:“蘇克莎,我對不起你。”她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如一道閃電劈進了她肺腑深處,痛徹心扉。原來,即使她不是崔樂兒,她是蘇克莎,他還是會選擇對不起她,一如從前的選擇。 她痛極反笑,淚珠滾落:“哈哈哈哈不必說對不起,原是我賺了。” 崔宗之心痛欲裂,卻也只能定定地看著她,良久,轉身而去。 暮色四合,長安的夏日傍晚與洛陽並沒有什麼不同。 齊國公府內小小的退思齋裡燈光通明,七八個婢子在花阿孃的指揮下,收拾整理著明日要用的典儀之物。花阿孃拿著本緞錦畫冊,把阿樂單獨拉到了裡間,把阿宛趕了出來。阿宛哼地一聲,心中想:當年克孜爾石窟上坦胸露乳的仙女,纏著佛陀的不著寸縷的魔女,我可不是沒見過。她忽又想起前幾日王維開的那個魔女誘佛的玩笑,臉上泛過了一陣潮紅。不知他現在做什麼?明日此時,又將身在何處? 阿宛一人站在外間,聽著裡面那竅竅私語,只覺得厭煩;在燈下擦了一會劍,把劍柄的皮繩又重新緊了一遍;又拾起了琵琶,練了一遍明日即在喜宴上彈奏的《蘇幕遮》。若宋王能認出這首曲子,認出這把琴,會如何?先活過明日再說——若活不過明日呢? 阿宛腦中念頭如脫韁野馬一般左衝右突,直撞得自己頭痛不已。她深呼一口氣,隨手又彈出一段曲子,竟是當日與王維一起記譜時新創的一曲,婉轉悠揚。 漸漸地,阿宛心緒安寧,沉浸其中,原來情到濃時,無法訴諸於口的萬般心事,卻能由這樂聲紓解幾分。正想著,卻見窗下有人悄悄拍窗,阿宛不得放下琵琶,開窗一看,卻是王維。他略有疲態,眼裡卻滿含春水:“一進來就聽到你彈這首《鬱輪袍》了……你在想我,我亦如是……前廳還在宴請,我見今日席上有這份玉露團雕酥,想著你最是貪涼又愛吃,便拿了一份給你。”說著,遞上來一個用白玉碟盛著的雕成蓮花狀的酥酪,花蕊上澆著盈盈的桂花蜜,清香撲鼻,讓人不忍下口。 阿宛一時痴了,只看著王維說不出話,眼中竟慢慢起了水氣。 他嘆了口氣,又覺得好笑:“只是一日未見罷了,何至於此……“說著,便撫了撫她有些散亂的鬢髮,柔聲道:“我要趕快回去了……國子監學的鄭少監也在。你快吃吧,不然要化了……”說著,他便欲轉身向門外走去。阿宛急得輕呼了兩聲:“摩詰,摩詰……” 他只是笑著揮了揮手,並沒有停下腳步。那一團皎皎如月的笑臉,那一身赭色暗紋袍,馬上被夜色所吞沒,消失於眼前。阿宛呼吸一窒,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害怕失去過。 二更時分,前後院都安靜下來,退思齋裡終於只剩下她們二人躺在這嵌螺鈿紫檀廣榻上。 阿宛從背後抱著阿樂,輕輕地問:“……姐姐……你害怕嗎?“ 阿樂轉過了身摟緊了她:“怕,怎麼可能不怕?“ “那……我們要不要和阿爹坦白?他……” 阿宛話還沒說完,阿樂就捂住了她的嘴:“不可以!” 阿宛還不死心,掙扎著把她的手拉開,又說:“現在這樁婚事聖上也知道了,我們不管是逃婚還是殺了他,都是死罪!反正阿爹也討厭他!他會幫我們的,如果曹賊死了,他在朝堂上也少了一個對手,而且你也不用…” “不!他不會!他永遠都會選擇最穩妥的路子,永遠會因為他的姓,他的家,他的功名而放棄我!他只會讓我乖乖嫁人!”阿樂咬著牙,眼裡崩出了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