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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正章還想表示自己的同情和不在乎,但阮蓉仍然沒有給他機會。她用手在昏黃的燈光裡輕輕擺了擺,示意他不要開口,然後繼續平靜地敘述自己的故事,就像在辦公室裡念一個空洞的檔案:
所以,從我明白命運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改變的時候起,我就下決心改變這一切。然後我以自己的奮鬥考上了大學,又以自己的能力進入了這家單位。我明白以我現在的力量,我是無法徹底改變我與父母的現狀的,而你即使把天下最多的愛都給了我,也不會與我所希望的物質生活相符的。因此,我既不想拖累你,也不想賭我的命運。
範正章突然感到思維變得滯塞不通起來,並且找不到合適的語句去說服阮蓉了,這使他不由得對自己惱火起來,對阮蓉也產生了一種怨恨。但為了不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他決定強撐下去,以自己的耐心和誠心去打動她。這麼一來,他發現剛才還在暗暗得意的聰明才智和戀愛天賦再也找不回來了。他只好像許多愚蠢的好色之徒一樣,用千篇一律的空洞說教去做無用的掙扎。
他說,為什麼不相信我們自己的能力。我們有文化、有水平,而且現代社會正為我們提供越來越多成功的機會,實際上確有許多像我們這樣的青年透過自己的奮鬥成功了。我相信,如果我們結合了,我們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共同改變現在的一切。把你童年時期的苦難,永遠永遠埋進歷史的記憶裡。
範正章說完最後這句話,發現這個比喻很有新意,有點像寫散文的感覺。頓時又為自己出色的文學天賦沾沾自喜起來。他想,如果自己最初一天一封情書寫給她,也許早就以自己的文才打動了她。
阮蓉似乎對這句話沒有過多地注意,她冷靜地接過範正章的話說,我不否認有這種可能,但可能就意味著不可能。因此,我們誰也不排除未來的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我像所有的職員一樣,因為沒有過硬的後臺而提拔不上去,我們每月拿著有限的收入,細心攢著每個銅板,希望攢出各種電器,攢出孩子的教育費用,我們的養老費用,也許還有房子、汽車的費用。但是我的父母要生活,弟弟和侄子要生活和上學,我們會為這個負擔而計較,甚至爭吵。因為這個負擔的存在,使我們的所有家庭理想不能實現。我不想這麼過。
阮蓉對他們結合後的未來生活所做出的細緻描述,是範正章無論如何都沒有料想到的。面對這樣被動的局面,範正章仍然決定咬牙堅守愛的陣地,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鬼使神差地說出以下很富有激情和感染力的言詞:
我不怕這樣的日子,只要有你,我什麼苦都能吃。
你不怕,我怕!
範正章沒有料到這樣高尚的愛情得到如此的回應。按他的邏輯,當然從許多影視文學作品中,他也看到如此多的畫面:一般進展都是女主角一下子被感動得淚濕眼眶,然後一頭扎進男主角的懷裡。範正章覺得,這個秋季的黃昏,美麗的霓虹燈,纏綿的細雨,以及範正章充滿感染力的表白,無疑都是這個場面最好、最水到渠成的背景。然而,與範正章眼巴巴期待的正好相反,下面發生的卻是一個毫無詩情畫意的情節。阮蓉不但無視範正章高漲的激情,而且違背求愛邏輯,用這樣簡短的話語斬釘截鐵地截住了範正章正如噴泉般汩汩淌出的愛。她甚至帶著一點激憤的表情。範正章一時沒有搞清楚她是對生活和命運的激憤,還是對範正章那種表白的激憤,只是清楚地聽見阮蓉明顯激動的言詞:
我已經過夠了,二十一年,我一直生活在這種剝損尊嚴的艱難中。二十一年,人的一生有幾個?我再也不想這樣過了。我要改變,徹底改變。
範正章有點傻眼,就像歡天喜地地跑著跑著,眾目睽睽之下被意外絆了個嘴啃泥一樣,接下來一面擦著已經青紫的嘴上的泥土,不知道是應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