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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寬敞的高階病房內,鬱金香插在花瓶中。電子儀器在穩定執行,潔淨的玻璃窗映照出天空的澄澈藍色, 綠樹抽枝發芽,看起來就像是雷諾瓦筆下一幅色彩濃鬱的油畫。
然而頂燈是蒼白的, 削弱了屋內被外物襯托出來的生機。
從2014-2018年, 四年未曾謀面的日子, 時箋無數次夢到他。
他是誰?
時箋不知道。
只知道他是她的「海」, 是她一個人潮濕的秘密。
周圍的景色飛逝, 她聽不見聲音, 看不到人潮, 只剩下手裡緊握著的一個名字, 那是她找尋到他的鑰匙。
——他叫宋淮禮。
殘缺的記憶拼圖開始一塊塊歸攏, 手中花束墜地,精心編譯的童話也頃刻間摔得粉身碎骨。
手術中。
手術中。
手術中。
每一秒鐘都是焦灼,彷彿有無數隻螞蟻啃噬心臟,直到這盞高懸頭頂的紅燈熄滅,醫生出來說一切還算順利。
律師比時箋平靜很多。
他跟在宋淮禮身邊多年, 陪他幾度共厄。
「是肺動脈栓塞, 兩年前發作過一次, 其實先生也不是常年臥床, 但是我相信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故意透支自己。」
「這樣的身體情況, 他仍舊從事工作, 並且將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很滿, 穿梭於各地之間, 總要出差、旅行。有時候會去歐洲治療, 但是大多數時候是為了敷衍我們。」
「這些年, 我知道他過得一直都不開心。」
空曠而陌生的房間裡,律師默默退出,只留下時箋一人。
她走近兩步,先看到了他在簡訊裡跟她描述的那扇風景很好的窗,窗裡映著已經開始落幕的夕陽景色,然後再看清了他的模樣。
病床上的男人哪怕正在沉睡也能看出擁有一副絕佳骨相,眉骨微凸,眼窩深邃,睫羽密而長,鼻樑高挺,側顏陷在柔和的光影裡。他看上去仍舊很年輕,姿態寬容而安靜。
那一瞬間時箋心頭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以手掩唇,幾乎泣不成聲。
是他。
是她的「海」。
溫熱的淚滴下來,時箋伸出手,攥緊他指節,渾身都在顫抖。
「就算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一定會把對你的感覺深深印在腦海里,然後在洶湧的人潮裡,一眼認出你;無論你在這個世界的哪裡,我都一定會去找你。」
這是她曾當著他面念出的獨白,自顧自地代入當時的男友進行幻想。
那時時箋並不知情,這句話是屬於他的。
「先生早年去地震賑災的時候,被餘震波及。當時鋼筋水泥失控地掉落下來,他捨身撲過去,護住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可是——」
時箋明白律師沒能說出口的話。
可是那一年他也才二十五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從此腹部以下身軀都無知無覺,終身只能夠依靠輪椅度日。因為脊椎受損,左臂不能夠舉重物,只有一隻右手可以完全自如掌控。
他那樣驕傲的人。
怎麼能夠接受自己變成這樣,半身癱瘓,不能再用自己的雙腳行走。
「神經功能毀壞,這樣的情況很難治癒,但也不是沒有希望。」
絕境中的希望是最可怕的東西,正是這樣渺茫的希望不斷撕扯著他,讓他飽受煎熬。
「先生尋過死,被合力攔下。家族不允許他做這樣有辱門楣的事情。這些年他不再現身人前,只安靜屈於幕後。」
年輕男人說到這裡忽然哽住,埋頭,用力在臉上抹了一下。
——如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