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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暑假他們仍在羅馬,西爾薇教波伏瓦怎樣使用磁帶錄音機。波伏瓦同薩特開始進行預定的對話。薩特全神貫注地從事這一工作,只是有幾天他很累,他們的進度就放慢了一些。回到巴黎後,薩特和波伏瓦繼續對話,完成了這項工作,整個談話時間是8…9月。
關於自己,薩特只寫過一本自傳《詞語》,時間到他12歲、母親再婚前的童年生活為止。薩特對自己的過去毫不留戀,不喜歡過多地回憶,他不像波伏瓦那樣留給我們很多自傳作品。這對於那些想了解他的人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極大的缺憾。這個談話在很大程度上使這一缺憾得以彌補。它完全可以看作《詞語》的一個續集,是薩特的口述自傳。
薩特一生接受的採訪和談話不計其數。他的談話是很有特點的。生動,活躍、風趣,聞其聲如見其人;對人生的深層體驗結合著精闢的哲理分析,時時閃現著睿智的光芒。薩特此時年近70歲,到了我們中國人說的“從心所欲”的年齡。他的這個談話比以前更加坦率、直白,不加任何掩飾,達到“赤條條來去無掛牽”的境界,使我們得以直窺他的內心世界和了解許多甚至屬於他個人隱秘的東西。
更難能可貴的是有波伏瓦同他對話。薩特說過,波伏瓦不僅在哲學知識上,而且在對他這個人、對他想做的事情的認識上都達到與他同等的水平,是他最理想的對話者。她對過去經歷的準確細緻的記憶,恰好可以彌補薩特忽略或遺忘過去事實的不足;她適時地啟發、引導和提示,使薩特能夠克服疲勞、年老帶來的遲鈍,很快深入到問題的實質,充分表達自己的思想。他們倆共同創造,言此及彼,心有靈犀,意領神會,這就使得這個長篇談話不但保持了薩特的一貫風格,而且可以說是一次最高水平的發揮。
這個長篇談話不僅僅涉及那些大家都知道的重大事件,更多地是談論和記述了薩特的日常生活,對於那些鮮為人知的甚至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事情則有更詳細的解說。 這就使得這個口述自傳在凸現薩特個性方面大大勝過許多根據間接材料和印象為薩特立傳者。它給了我們“這一個”薩特,一個本真的、自然的、未加任何雕琢和修飾的薩特;他當然有其偉大和過人之處,但在許多地方,他跟我們一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他的喜怒哀樂都是我們可以理解的。他不再只是一個有著“存在主義者”稱號的抽象標籤,由於聲名太著而罩在他頭上的種種神秘光圈也消失殆盡;人們根據一知半解、或毀或譽而加在他身上的種種誤會、曲解和相互矛盾的說法也得到澄清和辨正。透過這個談話,我們可以準確明晰地勾畫出薩特的總體形象來。
這個談話是圍繞薩特一生的各個方面,按不同的主題分成若干次進行的。這些主題有:文學與哲學的關係;閱讀和寫作;音樂和繪畫;旅行;月亮;天才和平等;人的驕傲;同男性的關係;同女性的關係;身體;食物;金錢;自由;政治;社會主義;時間;對一生的看法;死亡與上帝等。
現在薩特適應了在幾乎完全失明的情況下吃飯、散步等日常活動。他懇切地對波伏瓦說:“我向你保證,一切都很好。你讀給我聽,我們工作,我的視力作一般的活動足夠了。一切都很好!”當然,在這種達觀態度的背後,在內心深處,薩特還可能有其它想法;但不管怎麼說,他終於戰勝了病魔,繼續作自己應該作的事情。
這一年年底,法國電視二臺表示願意為薩特提供一組節目時間,讓他談談自己。電視臺這樣做,正像當年法國電臺的做法一樣,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開明,而新任總統德斯坦對薩特是十分敬重的。
開始薩特拒絕了,他不想造成支援某個官方結構的印象。後來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談一談自他誕生以來本世紀的歷史,從根本上更新人們對當代的看法。電視臺的頭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