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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但你做母親的也不能處處寵著孩子。再想望確實沒有必要跟一個患病的孩子慪氣,於是他換了一種輕鬆調侃的語氣對女人說,你聽今天的天氣預報了嗎?播音員說今天最高氣溫二十五度,最低氣溫三十一度。莫醫生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他說,真滑稽,播音員重複了兩遍,結果都說錯了。
我不聽天氣預報。我沒有閒工夫聽。女人隨口附和著,側臉看了眼桌上的木殼收音機,收音機裡現在沒有節目,紅色指示燈卻亮著,仔細分辨時可以聽見嗡嗡的電流聲。女人說,沒有節目了,你還開著收音機?
馬上就有新聞節目,我在家就得聽收音機,到夜裡九點鐘才關掉。莫醫生伏案寫了一紙新的藥方,塞到女人的手裡,他說試試這帖藥,也許病情會很快好轉,千萬記住別讓孩子沾鹽,否則他的病永遠好不了的。
女人已經站了起來,她牽著男孩的手走到門口,突然回陳注視著莫醫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而男孩再次掙脫了他母親的手,他的一隻腳踩在外面的街道上,另一隻腳踏著莫醫生家的門檻。我不要玩風車了,送給你玩吧。男孩一邊說一邊用力將風車扔進莫醫生的家裡。莫醫生看見那隻殘破的風車無聲地落在地上,看上去就像一隻滑翔的彩鳥。你臉色很難看。女人終於對莫醫生說,你是不是有心臟病?你肯定有心臟病吧?莫醫生又嚇了一跳,他不知道女人憑什麼判斷他有心臟病,況且她還是登門求醫的病人。莫醫生注意了女人臉上的表情,她的表情含有一絲狡黠和復仇的意味。莫醫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部位,心臟病?他說,也許有一點,問題不大,我會給自己治病的。
你要當心。女人拉著男孩走了幾步,最後回過頭朝莫醫生喊了一句。街上灑著一半淡金色的陽光,另一半則是經屋簷遮擋後產生的陰影。莫醫生站在門口目送母子倆遠去心裡突然有些疑懼。你要當心。他琢磨著女人的這句話,聽見房頂上突然哐啷滾下一件東西,是一隻酒瓶,一俟落地就碎成幾片了。莫醫生從玻璃殘片中嗅到了強烈的酒氣,他朝房頂上徒勞地仰望著,什麼也看不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兩個泥瓦匠仍然在上面喝酒。莫醫生張大了嘴,他想高聲地喊叫什麼,喉嚨卻變得乾澀發粘,伴隨著一種刺痛,他的腦袋也暈眩起來。沒辦法,就讓他們在我的房頂上喝下去了,看他們能喝到什麼時候。莫醫生回屋關上了門,他感覺到了身體內部出現的變化,他想在弄清病因之前首先應該給自己量量血壓。莫醫生坐到楸木圓桌前,將繃市綁在手臂上,綁了好幾次才綁緊了,然後他豎起血壓計的盒子,開始給自己測量血壓,他聽見桌上的木殼收音機裡出現了前奏曲的音樂,它預告了新聞節目的來臨。莫醫生想音樂並不妨礙他測量血壓,但奇怪的是水銀柱在不斷上升,他卻始終聽不見那熟悉的咔嗒一聲。莫醫生恐慌起來,難道我的血壓高得已到極限了?莫醫生覺得他的腦袋很沉重,他的虛弱的肩胛、脖頸和脊椎支撐不住他的腦袋。莫醫生坐在椅子上慢慢往下塌陷,往右側傾斜,他最後看見的是被男孩丟棄的彩色風車,它就丟在莫醫生的腳下,他最後看見的是彩色風車的自然旋轉。午後有風從臨窗的河面上輕輕拂來,那隻彩色風車在微風中颯颯地旋轉起來。到了黃昏,莫醫生家裡有收音機奏起一支歡樂而喧鬧的進行曲,房頂上兩個醉酒的泥瓦匠就是被樂曲聲驚醒的,他們覺得音樂響了很久了,那臺收音機幾乎要把他們的耳朵震聾了。姓李的瓦匠爬到屋簷邊,發現原來架在西牆上的梯子不知被誰抽走了,梯子跑掉了,我們怎麼下去?姓李的瓦匠對姓孫的說。跳唄。姓孫的迷迷糊糊地回答。姓李的又問,從哪裡跳呢?姓孫的說,廢話,當然從最矮的地方跳。姓李的泥瓦匠選擇了莫醫生的後門,那裡距屋簷不高,而且地上有一隻盛滿雞毛菜的破籃子,還有一隻紅色的塑膠痰盂。姓李的先弓著腰往下跳,恰恰跳到雞毛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