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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男人也可以哭。&rdo;曲青君說，&ldo;記住你今日為他流的眼淚，來日千萬別變成那樣的人。&rdo;
她說一句話便要停一停，發聲總是牽動腹部傷口。這傷口將一生一世伴隨著她，永遠讓她想起是誰給了她此生最致命的一擊。曲青君搖晃著裝了茶水的酒杯，聽見苦煉門外鬧鬧嚷嚷，是白歡喜在跟弟子們說話。
她看向曲洱，又看欒秋。
&ldo;我若代嫂嫂跟你說對不起，你能接受嗎?&rdo;
欒秋沒有逃避，直視曲青君的眼睛：&ldo;不需要。&rdo;
曲青君笑笑點頭。她過了很久才說：&ldo;回到大瑀，什麼都不必說。曲天陽的身份，李舒的委屈，全都不要講。牽一髮動全身，若是知道當年的真相，嫂嫂為你們、為浩意山莊各位弟子做的一切便全部付諸東流。苦煉門以後或許不存在了，對大瑀也不再有任何威脅。就讓這些……&rdo;
她頓住了。紅著眼圈的曲洱有與欒秋極為相似的堅毅目光。
&ldo;我不能答應你。&rdo;他說，&ldo;如今我是浩意山莊的主人，浩意山莊如何面對這些事情，由我來決定。姑姑，你和李舒大哥，都不必受這樣的委屈。&rdo;
曲青君：&ldo;我不在意。&rdo;
曲洱：&ldo;可是……&rdo;
曲青君：&ldo;你始終不瞭解我。浩意山莊如何，如今跟我已經沒半點關係。雲門館也散了，我曲青君現在是自由自在的一個人。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比你們更瞭解大瑀江湖多麼深不可測。人心難料，你抖出真相，沒有人會同情你。他們只會摒棄你、唾罵你，人人都恨不得找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證明自己正直正義。你以為當初加入誅邪盟的那些人，真的在意西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苦煉門是不是真的魔教?&rdo;
&ldo;為保全自己而隱瞞真相，讓無辜者蒙冤，這就是你堅持的嗎?&rdo;曲洱問，&ldo;如果我也這樣做，我會看不起自己。&rdo;
曲青君忽然不說話了。她晃動手裡的茶杯，很久才說：&ldo;隨你吧。好也罷難也罷，都是你選的路。&rdo;
雪一直下了許多天。
李舒說過的，那些最大、最厚的雪，能把沙漠和戈壁完全遮蔽，四野茫茫。
去過北戎的陳霜與曲青君告訴他們，北戎也一樣。而穿過北戎往北去，白原更是一年四季陰冷孤寒，氣候與大瑀迥然不同。
這些更具體的東西，在溫暖、狹窄的苦煉門裡，漸漸變成夢一樣令人嚮往的遠方。
大雪停了的那天，曲青君拎著自己的小包袱，爬出了九月裂谷。
漫長的冬季要持續四五個月，她傷口已經大好，偷偷謀劃著名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逃離。
才走出不遠，身後便有很輕的腳步聲。回頭時看見的是蒙著雙眼的星一夕，臉上金色的傷痕在日光和雪光裡發亮。
&ldo;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rdo;曲青君說，&ldo;不要跟過來。&rdo;
星一夕還是緊緊隨著她：&ldo;你要去&l;地盡頭&r;?你若是隱居了，還如何登高去擒天星?&rdo;
曲青君：&ldo;關你屁事。&rdo;
星一夕不怕被她罵，始終保持與她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耳力極好，功力還未完全恢復的曲青君實在無法擺脫。
這一日，她回頭來到星一夕面前，變術法般拿出繩子把星一夕捆在石頭上。星一夕掙脫石頭再追上去，四野茫茫，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