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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手腳皆凍得發麻,可他的動作卻並不慌亂,待收拾乾淨後,他又將那五百兩銀票取了出來,一張一張揣進袖籠。
若半路撞見黑甲軍,這些銀子或可買命。
這般想著,郭陶忍不住眉頭直跳,心底湧出一股懼意。
那黑甲軍當真強得怕人。
那一排排槍陣就如同一個個勾魂使者,火光一亮,便能奪走七八條性命;大炮就更駭人了,被擊中者無不穿腸爛肚、斷手殘腳,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郭陶記得,便在全軍潰散之時,他身邊一名士卒不幸便被炮火擊中,半個腦袋都沒了,紅白之物噴濺而出,灑得到處都是。
那時,誠王前鋒營已然十去其九,兩軍陣前堆滿了屍首。
主帥臨陣倒戈,三軍大亂,根本擋不住黑甲軍的攻勢,兩軍接戰不過半刻,誠王那千餘精銳便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或許,這便是誠王迫不及待投降的因由罷。
那樣一支強軍,足以將一切與之抗衡的力量碾作齏粉。
誠王,沒有選錯。
郭陶仰起頭,向著飛撲的大雪,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放眼大齊,能夠令誠王心甘情願俯首稱臣者,也只有龍椅上的那一位了。
再往下推想,今夜之事,建昭帝必定也早就知悉了,此際皇城如此安靜,必是兩衛動了手。
「那位大人」手下的那些死士,約莫再也回不來了。
此時的郭陶念頭通達,縱使一腔憤懣,卻也不得不承認,誠王殿下,有梟雄之風。
他沒跟錯主子。
只可惜,天不予我,亦是無可如何。
飛快將情緒捺下,郭陶爬起來,四下看了看,便貓著腰行至牆角背陰處,仔細觀察著周遭動靜。
今晚的玉京城必定血流成河,建昭帝龍威之下,整個朝堂都得清出一半兒來。
而如他這樣的小角色,一時半刻地還入不了貴人們的眼,這也給了他一線生機。
這一線生機,他必須抓牢。
好在郭陶早在準備。
五年前,他便在京城置了一處產業,所用的身份、姓名等皆是偽造的。
這件事他沒告訴任何人。
此乃他給自己留的退路。
而這樣的退路,在江南和東北還各有一處。
郭陶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
狡兔尚有三窟,生而為人,總不能比兔子還笨不是?
再三確定周遭無人後,郭陶便借著房舍樹木投下的陰影,悄悄潛出了歸鴻巷。
玉京城多年來不曾大興土木,街衢道路幾無變化,是以郭陶沒多久就辨明瞭路徑,不由暗道了一聲「僥倖」。
此處離他的產業居然不算太遠,走得快些,盞茶功夫也就到了。
他此時手腳已然活動開了,行動比方才迅速得多,更兼雪大風疾,倒也一路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目的地——刺槐衚衕。
他名下的間鋪面就在衚衕口往裡數第九家。
雖是勝利在望,郭陶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縮身於衚衕口的陰影下,探頭朝裡張望。
很黑。
亦很靜。
整條衚衕只有兩三家門口點著氣死風燈,那燈影在風裡晃來搖去地,越顯得幽寂。
天助我也。
郭陶在心中默唸,抬腳便要往裡走,驀地,身後傳來一聲斷喝:
「站住!」
郭陶大驚失色,心中暗叫「吾命休矣」。
也就在這個當兒,幾道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路口,連滾帶爬朝北而去,雜亂的腳步聲漸近復漸遠,郭陶隱約聽見還有人在喊「去北門」,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