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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寫罷,呂之悅正要擱筆,來客說:「慢!笑翁的行糙二書也聞名於時,何不一併賜教? 呂之悅笑笑,另拿出一張宣紙,換了一枝雞狼毫,舔足濃墨,提筆在手,問:「寫什麼好,唐詩?」「不!我來念,你來寫。題目:詠雪。聽仔細了:漫天墜,撲地飛,白佔許多田地,凍殺萬民都是你,難道是國家祥瑞!……」
才寫了兩句,呂之悅的眉毛就不住聳動,寫罷,擲筆大笑。來客也笑,比笑翁之笑更慡快、更開朗,聲音也更宏亮。
呂之悅道:「想不到事隔一年有餘,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來客笑道:「怎麼能忘呢?歷來都說跪諫、哭諫,唯有你來了這麼個詩諫。偏偏只有你這一詩諫,令我大慚。 呂之悅說著玩笑話:「當時正逢君怒,深恐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我是既怕死,又不得不諫,無奈,才出此兩全之策啊……」「笑翁再這樣說下去,我可要無地自容了! 來客一揮手,接著說:「事後回味愧不可當。皇上明見萬裡,實在是我自己糊塗,罰當其罪!圈地一事的處置,皇上確是為江山社稷著想,為大清的萬世基業著想,我沒有什麼好抱怨的……笑翁,我總還當得起深明大義四個字吧?」「當得,當得! 兩人相視而笑,很是坦誠。
同春目不轉睛地望著來客,心裡驚疑不定:他的英武軒昂,就是在漢人中也是不多見的;他的風流儒雅在滿人中更是絕無僅有。既不似貴胄宗親那麼狂妄傲慢,又不似一般臣僚那樣虛禮謙卑,他是誰?……同春擺下棋盤,二人入座對弈。同春又偷偷地仔細察看來客的一雙手:大而豐厚,手背青筋暴露,但膚色柔潤,指甲修得很整齊,右手拇指還套了一個翡翠扳指。連他的手也這麼令人難以捉摸。
棋子落棋盤,清脆的聲音很好聽。來客一面下子一面說:「笑翁執意回鄉,強留不恭,只有一事請先生務必應承。國家初創,百廢待興,朝廷求賢若渴。先生巨眼識人,薦賢之任,請不要再推託了。京師朝中雖有大臣薦舉,但賢才多流落山野間。笑翁性愛山水,一舉兩得,豈不甚好?」「那麼,復命之後?」「禮送先生南歸錢塘。」「一言為定?」「一言為定! 同春一把扯住伸手下子的呂之悅的衫袖,對棋盤東南角匆匆一指。這一子若落在別處,那一角就沒救了。呂之悅忙回手連出子突圍,終於化險為夷。來客驚異地注視著同春,那閃閃發亮的眼睛看得同春侷促不安。
「這個小麼兒忠心為主,倒有幾分眼光。 呂之悅淡淡一笑:「在他們那行,難得有他這麼幹淨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日後的路正難走呢!」「那麼,此人當是梨園三傑中的雲官了?果然名不虛傳。 來客目不轉睛地看著同春,微微點頭。
呂之悅將來客送出浙紹鄉祠時,雲官又被賓客們拉住了,他們要為優伶贈聯。伶童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嬌媚百出,如能得到一位名士的贈聯高掛楹間,他們的身價將大大提高。
雲官被第一個推出。
那位滿面皺紋的老名士搖頭晃腦,眯著眼瞦定同春,抑揚頓挫地念道:「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李振鄴連連擺手,大聲道:「不妥!不妥! 張漢接著說:「雲官無媚容無俗態,有翩翩佳公子之風,在梨園如匡廬獨秀,豈能用這等脂粉文字! 那名士不服:「你來一聯無脂粉氣的如何? 張漢不慌不忙地高吟:「有鐵石梅花意思,得美人香糙風流。 眾人拍案叫好。同春心頭一熱,不免看了張漢幾眼。張漢微微一笑,對他點點頭。同春竟生出一種知己之感。
蓮官站在席間,裊裊娜娜,粉面含春,不時向龔鼎孳飛媚眼。龔鼎孳如飲醇酒,閉目品味,慢慢吟出一聯贊語:「子夜清歌,寶兒憨態;漢官楊柳,秋水芙蓉。「蓮官彎腰左斂,象戲臺上扮小旦時那樣輕俏地向這位老前輩致謝。冷不防李振鄴哈哈大笑,別有意味地對蓮官使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