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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安生走了這麼遠又看到了什麼呢。就好像她爬到樹上看見的田野和小河。遠方的風景雖然美麗,卻都不是家園。
在上海的時候,安生喝醉了。哭叫著讓七月忘記她,不要再掛念她。她是想卸掉心裡最後一縷牽掛,獨自遠走嗎。
七月把臉靠在玻璃窗上,輕輕地哭了。
17歲的時候,是她在火車站送安生徹底離開了這個城市。她瞭解安生的孤獨和貧乏。可是她能分給安生什麼呢。她一直無法解開這個問題。
在晃動的黑暗的車廂裡。不斷在七月的眼前閃過的,是一些記憶中的往事片段。
安生在陽光下的笑臉。她說,我們去操場看看吧。散發著刺鼻清香的樟樹。安生在風中綻開的如花的白裙。黑暗中安生動物般受傷的嗚咽。安生摔破的白色玉鐲子。
她在駛出站臺的火車上探出身來揮手。安生寫來的字型幼稚的信。
七月,我一個人騎著破單車去郊外寫生。路很壞,我摔了一跤……
終於火車停靠在西安站臺。七月臉色蒼白地下了火車。她打了車去家明的宿舍。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按著地址找到5樓,門是緊閉著的。七月敲門,沒有人應。現在是清晨8點啊。家明又會去哪裡呢。七月把行李包丟在一邊。抱著自己疼痛的頭,蹲了下去。
然後似乎是聽到了家明的腳步。七月抬起頭。家明手裡拎著一包中藥走上樓來。身邊有個穿黑衣服,長髮披散的女孩。女孩靠在家明身上,臉貼著他的肩頭。無限嬌慵的樣子。
七月慢慢地站起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家明。這一刻,她的腦子裡一片白茫茫的麻木。
七月。家明吃驚的聲音。女孩也轉過臉來。長髮從她的臉上滑落。漆黑的眼睛。高高的額頭。雪白的牙齒。不是安生又是誰呢。
七月楞楞地跟著他們走進房間。她的行李包還拎在手上。她一時回不過神來。家明的房間收拾得非常乾淨。桌子上有一個玻璃瓶,用清水養著馬蹄蓮。床上搭著一件睡衣。黑色蕾絲的睡衣,那是安生的。
家明早上陪我去醫院。我從敦煌回來,生病了。安生倒了一杯熱水給七月,她拿出香菸來抽。
七月把眼睛轉向家明。家明的眼睛沒有正視她。
家明,你不回家了?
七月,我不能回去。家明輕而堅定的聲音。
七月沉默著。恐懼和憤怒的感覺,讓她聽到自己輕輕的顫抖。她慢慢走到安生的面前。
她的眼淚流下來。安生,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我一直在問自己,我能把什麼東西拿出來和你分享。
安生說,我愛家明。我想和他在一起。
七月凝固了全身的力量,重重地打了安生一個耳光。
安生。
深夜的大街上,七月聽到自己絕望的聲音在寒風中發出回聲。她走了太多的路。找了太多的地方。她在後悔和焦急中,覺得自己面臨著隨時的崩潰。
她在路上蹲下來。家明把她抱起來。他說,七月,對不起。
家明,你愛的到底是安生還是我。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家明沉默地抱住悲痛的七月。他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不發一言。
安生是身無分文地跑出去的。她不會離開西安。她的性格也不會自殺。那麼她只有可能是又流落到酒吧裡面。他們一個一個地找過去。
沒有。都沒有。
七月,你先回去睡覺。我來找。家明說。
不。我要找到她。七月忍著淚。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指印浮現在安生蒼白的臉上。還有安生眼睛裡的黑暗和絕望。她就這樣淡淡地笑著。然後推開門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對安生。她甚至從來沒有對安生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