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第2/3頁)
餘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父親不是一個大膽的人,他從小時候起性格就很內向。在眾目睽睽之下,父親結結巴巴地回答說:&ot;那,那……總得讓人家穿上鞋子吧!&ot;
&ot;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小資產階級的溫情脈脈!革命又不是請客吃飯。在翻天覆地的革命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鄭思群是劉鄧走資派在重大的代表人物,打倒鄭思群!&ot;那個帶頭的高年級學生甩手就給了父親一記響亮的耳光。
那一記耳光,打得父親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老校長被押走了。老校長回頭最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包含了複雜的含義,有感激,有欣慰,有堅定,有憤怒……父親說,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完全理解老校長那最後的一瞥。
老校長穿著一隻鞋子緩緩離開的背影,長久地留在了父親的記憶裡。那是父親最後一次見到老校長。
半個多月以後,工作組突然宣佈,鄭思群校長在他被關押的松林坡招待所畏罪自殺。
父親後來告訴我,他還真感謝那一耳光。那一耳光徹底地將他打醒了。
&ot;文革&ot;剛開始時,他還輕信報紙上的宣傳,心裡很興奮。然而,那一響亮的耳光讓他認識到&ot;文革&ot;的本質,讓他比他的同學們早覺悟了好幾年。
從此,父親疏離於外面如火如荼的&ot;文革&ot;程序。同學們都覺得很奇怪,像父親這樣出身貧農、根正苗紅的學生,為什麼不積極參加&ot;文革&ot;,而成了一個&ot;逍遙派&ot;?原因只有父親自己知道,他埋藏在心底裡,不敢跟任何人講。
留下的那隻鞋,父親一直到儲存著。直到十多年以後,&ot;文革&ot;結束,鄭校長平反了,學校召開追悼會,父親才把它帶到會場,抱著它對著老校長的遺像深深地三鞠躬。
&ot;文革&ot;不僅奪走了老校長的生命,還奪走了與父親同宿舍的、住在父親對面的一個張姓同學的生命。張是父親的好朋友,他的死,同樣給了父親巨大的震動。
那時,系裡每天都要開會學習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會議一般由班上的同學輪流念《人民日報》的社論和訊息,再由積極分子們登臺講述心得體會。
張同學有嚴重的口吃,平時就是大家嘲弄的物件。在公眾場合,他幾乎不開口說話。非說話不可的時候,他也是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才說出幾個沒有連續起來的&ot;字&ot;。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上臺讀報紙。可是,那個時候,誰敢宣稱我不願意讀報呢?
輪到張讀報的那天,他戰戰兢兢地上臺了,可是越緊張就越容易犯錯誤。
他高度近視,戴著一個大眼鏡,把臉幾乎跟報紙貼在了一起。他朗讀了一兩句,還顯得比平時順暢。突然,一句如同平地響雷的話,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ot;混入革命隊伍的漢jian、工賊、叛徒毛主席……&ot;
頓時,教師裡的空氣凝固了,大家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原來,由於眼鏡近視,更由於太緊張,他念報紙的時候看錯了行,把這一行的&ot;劉少奇&ot;三個字看成了下一行的&ot;毛主席&ot;三個字。他全神貫注地調動嘴巴,希望讓自己不結巴地讀出聲來,卻完全沒有去想讀的每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說出這句話後,張還沒有意識所犯的錯誤,還想繼續往下念。
</br>
<style type="text/css">
banners6 { width: 300px; height: 250p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