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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花的味,是香,糞便的味,是臭!”又道:“你可等日落我們都散了再來澆吧。”李福仁道:“正是,正是,我們早年幹活,哪有這個講究!”當下依了婦女,在日落時分又來澆了,直忙兩天,把鸚鵡籠和蓮花心的樹都澆遍。那樹吃了肥料,倒跟聽話似的靈驗,很快出了一遍新芽新枝,又繁茂了一重。常氏每日裡摘花,因是頭年栽,又新奇,又能換些家用補貼,跟疼兒女一般愛護。
那農家,若不把瓜果花木當成了寶貝來疼,那瓜果花木也必不回報他,天下生命之物皆如此。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人說草木有情,理就在此。
福壽春 10(1)
卻說那閒人二春,守著老婆也將有一年了。先是,沒生孩子的時候,嘀咕著在家沒什麼合適的活兒幹,不如回廣東掙錢去,被常氏止住了,道:“兒呀,現在媳婦有孕在身,你遠門是不能出的,萬貫家財比不上全家團圓,你且好生侍候媳婦,待做了爸爸再說。”待到孩子生了,每日裡給老婆燒雞湯,給孩子餵奶瓶,又抱孩子又洗尿布,男人當了女人使,不亦樂乎,完全沉浸在當了父親的快樂之中。李福仁雖不管事,但一生勤力慣了,最見不得兒子在家做閒人。常氏在縣裡當保姆的時候,家裡婆婆媽媽的活兒二春接了,倒也不怪;常氏回來後,還哪有二春乾的零碎活。每日裡只見他抱著孩子從前廳轉悠到後廳,從廚房轉悠到寢室,無事還跟同院的孩子打牌下棋,又好做機巧器具,凡是有小孩來請他做彈弓、做鏈子槍、做飛刀、做紅纓槍、做滑輪板,他都一一應承,當了正事做,什麼也不求,只得了小孩子們的擁護喜愛。李福仁眼見了,只覺得不務正業,心煩。他跟二春有疙瘩,也不直接管教他,只有時看不慣了,跟常氏抱怨。常氏一向大包大攬,凡自己能幹的事都不叫兒子,何況見二春抱著娃娃其樂融融,自己也開心不已,倒是來應付李福仁道:“二春剛當了爸爸,三口人美美滿滿的,你能驅使他去幹嗎?他不做粗人,只做工,天這麼熱,好狗都不賺六月錢。待他自己省悟了,想去做事也不遲嘛!”又道:“他媳婦有病,他要侍候,你待打發他走,他媳婦到時候怪起來,你我都不討好。”李福仁被常氏一頓道理封住,便也不再嘀咕。
雷荷花自嫁了過來許久,才曉得是繡花枕頭,身子不瓷實,有一樣麻煩病,那心口時常驚慌。待與二春處得久了,夫妻床頭體己話,才曉得那病的由來:打一兩歲起,在家中無人照看,她娘便用布單將她兜在背上,上山種地、打柴,無不如此。不料一日卻從山坡上摔倒,滾了下來,恰那小雷荷花也在背上跟著一起滾下,自此落下驚嚇的病。後漸漸長大,此病居然不離身,一遇驚嚇便心跳不已。看了草醫,看了神醫,時有好轉但不治根。自生了孩子後,常氏也問了些方子,此病已纏身二十來年,治療殊為不易。
農家新媳婦,但凡是在孃家勤力做活的,多帶了一身病過來。雖出嫁時歡天喜地看不出來,待過了門,那湯湯藥藥伺候的,多是此類。這種狀況見得經常,婆家倒也不以為詫異。人生是與病痛相生相伴的,運氣好的一帖偏方能斷根,運氣不好的則一生相隨,農家人倒也坦然認命了。
這日,常氏在蓮花心摘了茉莉花,又到一處山坳,尋一味草藥曰“一根香”者。此草葉似蕨菜,卻是筆直一條挺立草叢中,群生。常氏在那草叢高一腳低一腳,倒尋出不少,拔出,根兒白淨。邊上有采花的十來歲姑娘,身子跟茉莉樹一般高,在壟間晃來閃去,日頭晃眼,猛地抬頭,見了常氏白衣彎腰在草叢中,嚇了一跳,驚叫道:“阿姆,你在做什麼,我還以為是鬼哩!”常氏直起身來,擦了汗,笑道:“莫怕莫怕,我在拔‘一根香’。”姑娘道:“做什麼,能賣錢?”常氏道:“不是哩,這‘一根香’是好藥,草醫告知我的,好靈驗,將它一起燉豬肝,我兒媳婦吃了,晚上可睡得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