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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夠嗆。
二彬子當時談了個小女朋友,叫小二胡。小二胡讀音樂學院,一把二胡走天涯,趁著暑假來拉薩勤工儉學。小姑娘家境很一般,但窮遊得很有志氣,她在宇拓路立了把陽傘,每天在街頭拉四個小時的二胡掙學費。
二彬子會兩句京劇花臉,天天跑過去喊一嗓子&ldo;蹦蹬淬!&rdo;,他一蹦蹬淬,小二胡立馬琴弓一甩西皮流水,兩個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旁邊圍觀的老外們單眼相機咔嚓咔嚓響成一片。
二彬子請小二胡來客棧吃過飯,他一本正經地穿了一件白襯衫,還內扎腰。我們逗他,告訴他頭回請人吃飯應該送花送禮物。他二話不說就躥出門,不一會兒就捧回一大簇漂亮的格桑花,高興得小二胡眼睛直眨。
過了不到半小時,隔壁鄰居客氣地敲開門,客氣地和我們商量:……花就算了,當我送了,但花盆能不能還給我……
小二胡感動壞了,二彬子翻牆給她偷花,太浪漫了,她當場發誓要嫁給二彬子,把我們一家人嚇壞了。
暑假結束後,小二胡和二彬子生離死別了一場,而後一路顛沛,沿川藏線返鄉。臨走時,她把二胡上的一個金屬配件留給了二彬子做念想。小二胡後來考去了維也納,遠隔萬重山水,他倆沒能再見面。
二彬子麻煩妮可打了根絛子,想把那個金屬配件掛在脖子上。
妮可問他想不想小二胡,他岔開話題打哈哈,說:妮可,你的絛子打得真漂亮,你和我媽一樣手巧。
妮可手巧,但嘴笨,有心勸慰二彬子卻不懂該怎麼勸慰,她狠狠心把家裡的座機開通了國際長途,但二彬子一次也沒打過。
二彬子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依舊是每天咋咋呼呼地進進出出。
他的脖子上天天帶著那個奇怪的掛飾。
聽說,那個二胡金屬配件叫千斤。
(三)
夏有涼風秋有月,拉薩的生活簡單而愜意,並無閒事掛心頭,故而日日都算是好時節。
和單純的旅行者不同,那時常駐拉薩的拉漂們都有份謀生的工作。
妮可除了開客棧,還兼職做導遊。
當年來拉薩的窮老外太多,一本《孤獨星球》走天涯,人人都是鐵公雞,妮可的導遊生意常常半年不開張,偶爾接個團都像中了彩票一樣。
每次她一宣佈接到了團,整個客棧都一片歡騰,然後大家各種瞎忙活瞎出主意,這個給她套上一件衝鋒衣,那個給她掛一隻軍用水壺,大家都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物件貢獻出來,逼著她往身上掛。
我那個時候身上最值錢的家用電器是愛立信三防大鯊魚手機,也貢獻出來給她撐場面。每每她滿身披掛地被我們推出門,捯飭得比遊客還要遊客。
她手摳著大門不撒手,笑著喊:不要啊……去個布達拉宮而已啊。
二彬子把她抱起來扔出去,她隔著門縫用廣東話笑罵:契興啊(發神經啊)……去布達拉宮用不著拿登山杖啊。
布宮的門票比故宮的還要貴,我們都不捨得花那個錢,妮可是我們當中唯一進過布達拉宮的。她的小導遊旗是最特別的,登山杖挑著一隻愛立信大鯊魚手機,後面跟著一堆日本株式會社老大叔。
愛立信後來被索尼收購,不知道是否拜妮可所賜。
那時候,我們在拉薩的交通工具是兩條腿加腳踏車,偶爾坐三輪,萬不得已才打車。拉薩打車貴,北京起步價75元的時候,拉薩就是10塊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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