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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又答得上來呢?這個世界出了大問題,這一點他們感覺到了。從前,他們都生過氣,可從前,思想和行動之間總有一種緩衝力量,讓他們及時冷靜下來。可現在,就今晚,這種緩衝已經離他們而去。他們全都感受到了這個現實,他們的恐懼無從安撫,沒有什麼還能令他們相信一切正常。
畏縮在床邊的薩拉抬起頭,道:&ldo;媽媽,天使們走了。從現在起,再也沒人保護我們了。&rdo;
母親從地板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女兒身邊,&ldo;別傻了,孩子。哪裡來的天使呢,除非是在夢裡。&rdo;
我的記憶肯定有哪裡不對,拉瑞德對自己說。就像文書說的,他昨晚才到,奶奶跟他開了玩笑;我的記憶在這裡被扭曲了,文書的確是在昨晚說的那番話,可我竟然記得奶奶是在很久以前回答他的。我的記憶被篡改了,我清楚記得在奶奶的墓邊傷心落淚過,可現在,她的墓甚至還沒開挖呢!
母親抬起頭,畏怯地看著父親。&ldo;我的手肘撞破了,很疼。&rdo;她說,&ldo;到現在還疼得厲害。&rdo;
持續不退的疼痛!誰見過這種怪事!她抬起胳臂,傷口露出了肉,還流血了。
&ldo;是我害的嗎?你會死嗎?&rdo;父親驚訝地問。
&ldo;不是,&rdo;母親說,&ldo;我看不會。&rdo;
&ldo;那為什麼會流血?&rdo;
年邁的文書渾身哆嗦。他點點頭,說話聲都顫抖了,&ldo;我看過遠古的書籍。&rdo;他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ldo;我看過遠古的書籍,書上說,遠古時期的人受了傷會流血,就像我們宰牛時那樣;當有人突然去世,人們會覺得痛苦難當;在盛怒之下,人們會動手打人。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會兒,人類與動物無異;無上之神還很年輕,沒有經驗。&rdo;
&ldo;這說明什麼?&rdo;父親問。他平時不看書,所以他比拉瑞德更相信,好讀書的人必定有答案。
&ldo;不知道。&rdo;文書道,&ldo;沒準,意思是無上之神消失了,或者他不再庇佑我們了。&rdo;
拉瑞德端詳著躺在床上的奶奶的屍體。&ldo;或者說,無上之神死了?&rdo;他問。
&ldo;無上之神怎麼會死?&rdo;老文書反問一句,語帶挖苦,十分輕蔑,&ldo;他全知全能,擁有宇宙中所有的力量。&rdo;
&ldo;難道就沒有死的能力,如果他想?&rdo;
&ldo;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孩子談論這些話題?&rdo;文書站起來上樓了,其他旅客視此為上床睡覺的訊號。
父親沒有上床,他一直在老母親的床邊跪到破曉。拉瑞德也沒睡,他拼命回想昨天以及更早前,自己對周遭事物的感覺,因為在今天,他再也沒了那種&ldo;感覺&rdo;。他瞪眼注視著這個世界,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卻怎麼也想不起這世界從前是個什麼樣子。只有薩拉和母親睡著了,她們一起睡在父母的床上。
天還沒亮,拉瑞德就爬了起來,他先走到母親身邊,見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止血結痂,鬆了口氣。他套上衣服,到外面給母羊擠奶。這隻羊就快沒奶了,如今他們需要每一滴奶,送進乳酪壓製機和黃油攪拌器,畢竟,冬天快到了。今早,冷風颼颼地拂起拉瑞德的頭髮,他第一次對冬季產生敬畏。放在以往,他對未來的態度跟那頭母羊對田野的態度沒什麼兩樣,既沒操過心,也沒經歷過乾旱或寒潮。而現在,全變了,人們會發現老婦死在床上;父親會生氣,會施暴推倒母親;母親會受傷,會像牲畜那樣流血。現在,冬季不再是萬物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