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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般作想。”徐則桉沉重地說:“但我每次經過狀元街,看到那些破巷子,便想起學子們的寒窗苦讀,郭黨實在可恨,你說皇上他,哎……”
徐則桉深深嘆了口氣。
是非黑白固然重要,但為君之道更多講求的是皇權的制衡。
權力分散,各方勢力互相牽制,以保皇權穩固,但這其中的尺度也極難把控。
若制衡過度,會引發混亂,而制衡不足,又恐大權旁落。
建元帝要的不是科舉的真相,他要朝廷和江山的穩固,他必須在兩者之間做出取捨,這也是一個帝王的無奈。
沈讓塵沉默須臾,道:“立儲一事你如何看?”
七皇子為嫡,秦王為長,晉王為賢,但七皇子尚未成年,已在奪嫡中退出角逐。
立嫡立長不立賢,看似只有秦王符合為儲君的標準,立他為儲合情合理。
徐則桉想了想,道:“論才德,秦王在眾皇子中並不算出色,好在為人和善,但皇上有意立他為儲,我總覺得……”
他皺著眉頓了頓,接著說:“總覺得秦王更像是被皇上拉出來當擋箭牌,皇上喜歡晉王人所周知,卻有意立秦王為儲,可皇上既視秦王為未來儲君,由他主持春獵,為何不直接立儲?以達名正言順?”
說完見沈讓塵表情凝重,便知有異。
“怎麼了?這裡面有問題?”
沈讓塵緩緩撥出一口氣,“你都能看清,怕就怕秦王自己也如此認為。”
徐則桉把這句話仔細想想了,忽然一驚,“你是說…… ”
“同為皇子,誰會沒有想過那個位置憑何自己就不能坐?”沈讓塵抿了口清水潤唇,繼續說:“即便秦王從前沒有想過,但大權已遞到眼前,難保他不心動,一旦觸手可及,便不願再放手。”
“你方才說怕就怕秦王也如此認為的意思是?”
沈讓塵悠悠道:“他既如此作想,必會有所行動,謀算之人算人心,有的人恐怕會將自己也算進去。”
“此事無憑無據。”徐則桉看著他,眼神探究,“你該不會是因為此次受傷一事,對秦王心懷敵意吧?”
沈讓塵一怔,還沒開口,徐則桉又接著說:“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是這樣的人,還是說你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沈讓塵眼眸漸深,“秦王在春獵中受傷,我前去探望,離開時聽到了一些話。”
他將那日秦王和其侍衛“不經意”間的談話複述了一遍,也就是秦王故意讓暗示自己受傷並非意外,而是某位皇子所為。
但秦王為表其大度不予追究,甚至表現出想要息事寧人,自己嚥下苦果的意思。
此事原本在沈讓塵回京之後便該和徐則桉聊,但回京次日餘晚之出事,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徐則桉的表情越聽越凝重,“但也有巧合的可能吧?”
沈讓塵眼眸微抬,“你認為有多少?”
徐則桉頓時不說話了,過了片刻才說:“若真是如此,可見權力誘人,亦能陷人。”
“貪慾起,心智亂,人遂失其常性,也不無可能。”
夜已深,沈讓塵身體尚未恢復,需多休息。
澹風牢記太醫的叮囑,在外叩門提醒。
“進來。”
澹風聞言入內,行禮道:“公子,太醫囑咐過不宜久思,快子時了。”
徐則桉擱了茶盞起身,“身體要緊,你先休息,餘下的事急不來。”
澹風說:“我替大人收拾了一間客房,大人若不嫌棄,便留在府中歇息。”
“那不行的,不行的。”徐則桉擺手說:“家中夫人管得緊,夜不歸宿的話回頭還不知怎麼鬧,我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