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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天佑十年(大梁乾化三年,公元913年),留都晉陽城內。 街道上,生意人的吆喝聲、行人的腳步聲、市井鄉民的嘮話聲,嘈雜交織,驅趕著早春時節的料峭餘寒。沿著大街向南極目,高高地黃磚城牆下,一隊皂服輕靴計程車兵,步履嚴整地走來,同駐守城門的夜崗士兵交接了虎頭牌,接替起白天的執勤和防務。這樣平靜的景象已安然度過了四、五個年頭,但也僅僅是在這個北方的城郭裡,要不是東方和南方的生民仍苦困於暗無天日的戰亂之中,倒恍惚得使人誤以為天下大定、國泰民安。 晉陽行宮門外,一對男女並排站立:女子身披一襲桃紅流蘇斗篷,雲鬢斜梳,眉目典雅清秀,玉脂削蔥般的左手似挽似扶地和男人的右臂相繞;男人年逾三旬,穿著靛藍色素布長衫,頭上單起一尊髮髻,面頰清瘦,由於缺少血色而尤為白皙。二人在天微微啟晨時便早早來到宮門口,靜靜地等候著。 “嵇大人——” 宮門開啟,洗掃宮苑的小太監一眼便瞧出了來人,躬身拱手忙道:“嵇大人早到了,等我去向殿下通報。” “殿下起身了嗎?” 小太監道:“起了,不過殿下不在寢宮,昨個半夜睡得不好,連夜往太廟祭奠二聖了。” 嵇昀身旁的女子道:“我們去太廟吧。”嵇昀點點頭,邁步過宮門,順手將小太監輕扶起來,然後穿廊過門,小步慢行向太廟走去。 李存勖開府治事,以僖宗後嗣、大唐晉王的名義行天子事已經有六年光景,他政令開明,宣化仁政。轄下百姓雖不說豐饋富足,卻也能安居樂業。然而每每想起這分崩離析的亂世,一隅之安穩遠遠不能使他和萬千心繫唐室的仁人志士得以慰藉。 焚香祭奠了僖宗、昭宗二聖,又來到配殿的先王李克用的靈位面前。 李存勖身穿白衫,如玉的臉龐仍似少年時英美,只是褪去一絲清雅,多出三分俊朗。只見他端跪在蒲墊上行三叩首,眼神婆娑,眉目輕顫,涕告道:“父王,你臨終時交代我的三件事,我還沒有做到,六年來,把大唐推向深淵的首惡元兇仍舊囂張蠻橫,我們的敵國久久也沒有衰敗跡象,當初不甘心唐朝滅亡的忠臣良將,都仰慕你的忠心和威名,紛紛來到晉陽輔助孩兒,可惜我能力平平,既沒能剪除仇人,也沒有克滅叛臣,我對不住你,父親~” “殿下——” 門外傳出一聲熟悉的人聲。 李存勖聽了,連忙用手背擦乾淨珠漣般的清淚,帶著尚未散盡的哭腔喊道:“等一下。” 緊接著站起身,伸手撫平衣角上的褶皺,正了正襟袂,推開門走出殿來。 “怎麼你們來這麼早?”李存勖對門外站立著的嵇昀問道。嵇昀身旁站著的女孩子,便是阿芙,人如其名,短短數年已經出落得似水生芙蓉一般秀雅美麗。 阿芙道:“昀哥和殿下一樣,心裡裝著復國的大事,睡不著。” 李存勖眉頭緊顰,衝嵇昀責怪道:“怎麼敢不好好休息,別以為自己還像毛頭小子似的,你可是一身病呢!” 嵇昀輕笑道:“謝殿下提醒我是個病鬼,有阿芙每日照料,我的毛病已經好多了,再有用了哥嫂的藥,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三人踱著步子,緩緩向晉王府邊走邊聊,李存勖見嵇昀衣著單薄,招手喚從行的太監取來自己的蟒袍,親手給嵇昀披上,嵇昀也不推讓,緩緩問道:“今天是龍抬頭的日子,殿下深夜祭祀太廟,是不是有什麼心意?” 李存勖低眉頷首地輕聲嘆了口氣,隨後又懶洋洋地仰起頭來,雙臂無力地任意垂擺著,彷彿鬱煩填胸的孩童一般,在嵇昀和阿芙面前,亂世君主的威武霸道一掃而盡。 嵇昀側耳留意著李存勖的答覆,他眼神疏落,一時尚未能察覺李存勖的神容姿態,還是阿芙率先瞧見了,故而拽一拽嵇昀的衣袖,提醒他顧看。 嵇昀側目瞧了瞧,神情也無浮動,只是平靜地繼續說道:“凡事順其自然,由淺入深。朱梁地廣根深,輕易不能撼動,聽信馬來報,幽州的劉守光殺掉了自己的幾個兄弟,割據十六個州縣自稱‘大燕國皇帝’。” 李存勖猛地一怔,遙想劉仁恭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