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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務纏身，應對臣來卿往。文字武課，他得做上進君王。白日裡，鮮少有空的天子也唯有在月上柳梢時，才能屏退宮人，倚坐龍榻，安安適適地看遠來的書信。
萬籟俱靜，大殿裡只有寂寂燭火燃燒。燈影飄忽，搖曳不定地倒映在朱紅帷幔上。趙禎合上眼睛，一手撐榻，另一手將信箋緊緊攥在掌心。
豐月樓的離別之會，就在他猝不及防間浮現在腦海心上，讓他神思一震。
&ldo;君無戲言。小哥哥，你可知阿瑤是多小心眼兒的人？&rdo;
彼時，他剛對她鄭重剖白，她便黛眉舒展，淺笑妍妍地望定他，眼底的瀲灩若三江的春水，一層層蕩然漾開，成為驅散他深秋咋寒的一脈溫柔。
趙禎看著她扶手抬袖，用指尖點著他的心窩，像個戍邊的衛士一樣，正義凜然宣告：&ldo;這裡即住了阿瑤，便不準再住下旁人。不然的話……&rdo;
&ldo;不然如何？&rdo;
舒窈只俏生生笑了笑，側首凝眸的樣子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小母豹，而趙禎則是她要看中守護的獵物。
趙禎失笑地抓握住她柔嫩的手掌，將掌心扣在胸膺，對她低聲回道：&ldo;其實朕也小心眼兒，這裡只夠容下一個。若這一個在常州通判三年任滿後，卻不曾隨父返京回程，到時可不許怪朕睚眥必報。&rdo;
&ldo;咦，小哥哥好是沒羞，居然要威脅阿瑤？&rdo;舒窈手腕轉動，身姿靈巧地逃離他的牽制，跳到距他一步遠的地方，微偏腦袋，狡黠如狐地望著他，噙笑道：&ldo;陛下是九五至尊，當心若虛谷，胸懷天下。怎麼能學阿瑤呢？&rdo;
趙禎攤開手，故作無奈地嘆口氣：&ldo;人在其處，身不由己啊。&rdo;
舒窈狀似認真地思索片刻，重新欺近趙禎，小心翼翼湊到他面前。
趙禎靜靜看著她舉動，在她猝不及防時驟然出手，拿捏著力道將手掌探上她的肩頭。舒窈低呼一聲，掙了幾下後像個乖巧的貓兒一般，收斂了爪牙，安安靜靜由他帶她入懷。
他們之前曾試探，曾和解，曾牽手，曾笑鬧，卻從不曾像現在這樣，隔衣相擁，呼吸相聞。
少年天子的懷抱並不寬厚，舉動間還帶著初擁心上人時獨有的青澀與僵硬。然而舒窈卻閉合了雙目，溫馴無比地靠上他的胸口。他身上尚含淡淡的杜若冷香，縈繞鼻間，讓人無端心寧。
這樣相偎相依，她放任自己對他毫不設防，放任自己對他信任倚靠。
他清俊的下頜柔緩地放在她的鬢髮間，暖意掌心摩挲著她的後腦，輕輕喚她小字。
那把低沉清悅的聲音在叫出她辱名時如含甘酪，如飲佳釀，聽在耳中甜絲絲，醺染染，直沁心脾。
&ldo;我在。&rdo;舒窈柔聲回應，明眸秀目一脈溫軟，毫無半分心機謀算。
百鍊鋼作繞指柔。
此時此刻的她，與在太后面前的晚輩，與在王嬛面前的郭氏二女，完全判若兩人。
&ldo;明日想要什麼做生辰禮？&rdo;趙禎臂彎牢固，擁她的動作絲毫未變，只在她耳畔低笑詢問。
舒窈睜開眼簾，睨了趙禎一下，故作不滿：&ldo;哪有你這樣的？送人東西，還先問問人想要什麼？&rdo;
趙禎眉梢上挑，笑如溫煦暖陽：&ldo;你不說，那我可就自己看著送了。&rdo;
&ldo;我眼界高著呢。你若是送了不合心意的東西，我就不理你了。&rdo;舒窈掙扎一下，曼聲佯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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