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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回溯。
臘月廿三,張煜踩著積雪推開家門。
五斗櫥上的牡丹牌收音機正播著《春節序曲》,王淑芬在灶臺前忙活,蔥花餅的香氣混著煤煙味鑽進鼻腔。
張衛國蹲在院裡劈柈子,斧頭剁進年輪的聲音像某種古老的節拍。
"縣重點伙食咋樣?"母親掀開鍋蓋,蒸汽模糊了眼鏡片。
張煜掏出省下的糧票,王淑芬卻擺擺手:"供銷社改制了,糧票快作廢了。"
窗臺上的君子蘭開了花,花瓣上落著煤灰,像撒了層黑芝麻。
李曉燕來串門時戴著紅圍巾,師範中專的校徽別在胸前。
她說話帶上了縣城口音,把"幹啥"說成"幹哈"。
周大勇的軍大衣沾滿松脂,油鋸在院裡突突作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陳衛東來信了。"李曉燕從書包裡掏出信封,省重點的信紙印著燙金校徽,"他說寒假要去北京參加數學競賽。"
張煜盯著信封上的郵戳,忽然想起那年冰場上的笛聲,跑調跑得比脫韁的毛驢還遠。
供銷社櫃檯前擠滿了人,玻璃上貼著"承包經營"的紅紙。
李長海的新制服筆挺,卻總習慣性地用袖子擦櫃檯。
趙嬸退休後開了家小賣部,賣的都是從省城進的"洋貨"。
"來瓶可樂。"張煜掏出攢下的零花錢。
易拉罐拉開時的"嘶啦"聲,驚得李曉燕往後縮了縮。
周大勇偷拿了包大大泡泡糖,被李長海揪著耳朵拎出來,軍大衣兜裡嘩啦啦掉出十幾顆水果糖。
央視春晚開播時,全鎮的電視機都在放《難忘今宵》。
張煜家的牡丹牌電視機是賒賬買的,螢幕上的雪花比趙本山的小品還逗樂。
王淑芬包餃子時多放了枚硬幣,說是誰吃到誰來年走運。
周大勇踩著積雪來拜年,軍大衣兜裡揣著自制的摔炮。
李曉燕的紅圍巾在雪地裡格外醒目,像面投降的旗幟。
三人翻進校辦農場,就著月光啃凍梨,冰碴子劃得喉嚨生疼。
正月十五的冰燈遊園會,十二生肖冰雕裡嵌著彩色燈泡。
周大勇的摔炮驚得冰雕龍的眼珠子直轉,李曉燕的紅綢子舞成個火輪。
張煜舉著冰糖葫蘆維持秩序,糖殼在零下三十度脆得像玻璃。
散場時人群擠掉了只棉鞋,孤零零地陷在冰雕龍的眼窩裡。
三個少年翻牆去尋,卻摸到冰層下凍著的《寒假作業》——不知哪個倒黴蛋把本子掉進了冰窟窿。
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冰面,像出蹩腳的皮影戲。
返校那日,張煜在班車上數著路過的村莊。
每個村口都有棵老槐樹,枝頭掛著冰凌,像倒垂的鐘乳石。
李曉燕的師範中專在縣城另一頭,周大勇的油鋸聲漸漸被拖拉機的轟鳴淹沒。
王淑芬塞給兒子一包煮雞蛋,張衛國偷偷往他書包裡塞了包大前門。
供銷社的玻璃櫃臺映著晨光,新貼的"承包經營"紅紙在風中嘩啦作響。
張煜望著水窪裡破碎的倒影,忽然覺得這個冬天格外的不一樣。
一九九六年春,縣一中走廊貼出紅榜:預考成績張煜位列理科第七。
班主任老孫捏著成績單,眼鏡片上蒙著水汽:"重點大學有希望,但要加把勁。"
後排的眼鏡男把《黃岡密卷》推過來,書頁間夾著半包紅塔山——這是重點班的硬通貨。
晚自習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張煜在草稿紙上演算受力分析題。
窗外的玉蘭樹突然搖晃,玻璃上映出李曉燕的身影——她穿著師範的淺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