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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堅定宗教信仰的民族竟然會長期內戰,抑或是為了維護信仰才不得不讓槍炮和鮮血去染紅先知的名字。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他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可是每次看到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攤開雙手,用再也流不出眼淚的眼睛望著天空,喃喃地念出祈禱詞來的時候,他就會產生疑問,他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先知”或者“神靈”到底是在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俯瞰人世間的一切,他們真的有悲憫心嗎?每到這個時候,顧之澤就會有一種強烈的衝動,他會盡量衝到最危險最血腥的地方去,拍最殘忍最恐怖的照片,用最犀利最無情的文字去揭露這一切,喚醒世人最大的同情心。
兩個月後的現在,枕著大西洋溫柔的海波,聽著愛人沉穩的心跳,在這個靜謐精美的小別墅裡,他又一次聽到了晚禱的聲音。
“師父,”顧之澤輕聲說,他知道李潤野已經醒了,“我忽然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
李潤野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想起戰場了?”
“嗯,”顧之澤往李潤野的懷裡鑽了鑽,摟住他的腰,“師父……”顧之澤喚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腦子裡亂糟糟的自己都不明白思緒飄散到了哪兒去,唯一清楚的就是隻要抱緊跟前的這個人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
李潤野把唇埋進顧之澤的頭髮裡,輕輕地說:“很難過是嗎?”
顧之澤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傷心、憤怒、憐憫,”李潤野捧起顧之澤的臉,輕輕說,“這些情緒都有,但最大的情緒卻是憤怒,對嗎?”
顧之澤僵住了,愣了半晌才點點頭,然後又點點頭:“我……恨這些!”
李潤野微笑著吻上去,慢慢地溫暖顧之澤瞬間冰冷的身體,他的指尖燃著火,卻不帶任何□,漸漸地就溫暖了顧之澤。李潤野慢慢地說:“我知道那種感覺,非常憤怒,你當然會去仇恨那些兇手,但是你也會去恨那些所謂的神靈;你還會恨自己,恨自己只能舉著相機站在那裡,什麼做不了,無能為力。”
“師父?”顧之澤喃喃地說,“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的親人也遭遇到這些,我也會拿起槍去反抗的。可是,如果這樣,戰爭永遠停不下來。”
“所以你的工作就很重要,”李潤野嘆息一聲,“你需要把這些告訴世人,需要用真相去打動那些位高權重者,讓他們放下一些成見和偏執坐下來為了自己的百姓和談。你的工作很重要,非常重要。”
顧之澤默不出聲地躺在那裡,聽著李潤野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不快也不慢,平靜得好像窗外的晚風。
“之澤,你那麼喜歡它……”李潤野說,“你……”
顧之澤果斷地抬起頭,用自己的唇去堵李潤野的嘴,半晌才分開,他撐起身子,低頭看著身下的李潤野,帶著平靜的笑,那笑容裡有無盡寵溺和包容。
“師父,你想都不要想,我決定了的事兒絕不反悔,那些事兒有的是人去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顧之澤的眼睛裡閃著光,帶著幾分埋怨說,“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你什麼事兒都替我想,總給我把前邊的路安排得盡善盡美,可為什麼就不替你自己想想?你為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
李潤野伸手摸摸顧之澤的下巴,輕笑一聲:“你真可愛。”
“可愛你個頭!”顧之澤開啟李潤野的手,煩躁地翻身坐起來,屈起膝蓋抱著,他說,“師父,我倆是一體的,說你‘我快樂你就高興’,可是你為什麼就不想想,反過來‘只有你高興了我才會快樂’。是,我承認我喜歡當戰地記者,可是幹那個並不能讓我‘幸福’。你知道麼,我在卡納亞里斯,最幸福的時刻就是每天跟你通電話的時候,那天,你跟我影片,我……我……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滿足過,我那個時候後悔死跑那麼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