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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各型別的商店門市都是獨此一家,所以大家相見的機會多,多到我們走在街頭上,很難見到一個陌生人,而且一看,就知此人是哪個街道的。如果遇到不認識的人,一般來說,此人要麼是外地來的,要麼就是鄉下來的。這一點,常令那些老街人感慨萬分,因為現在走在大街上,正相反,你很少見到幾個熟悉的人,彷彿你自己是這個城市的陌生人了。
那時的居民區管理得似乎比現在還要規範,別的不說,就說門牌吧,我現在住在向陽小區有十年了,始終沒有門牌號,送水送氣的,很難找上門,更不用說,郵寄信件之類了。而那時,各家都有門牌號,直到現在,我還清楚記得,我家的門牌是運河鎮躍進街道青年路一巷31號。那是一個木製的藍底白字的長方型牌子,掛在各家的大門上。送信送報找人,極方便。沒有牌子的住戶,就是黑人黑戶了。
街道居民的住房大都自己蓋的,按面積,一年只收幾毛錢的地皮租。院子裡的樹,是自己栽的,卻不是屬於自己的,要是砍伐,需報鎮裡批准,折價了賣給自己。我之所以對此政策特熟,是因為我家的院子裡,曾經種過兩棵大柳樹和一棵大棗樹,最後全砍了制傢俱。
街道居民,身份很特別,正式的叫法是“城鎮居民”,有戶口本,有糧食本。我們住的那個居民區,實際上社員也不少,但大都是城鎮戶口居民的家屬,這些家屬也都是附近生產隊的社員。他們平時要幹農活,要養雞養豬,工資是掙工分,吃糧是生產隊配給,不像我們城鎮居民,有正式工作的有工資,沒正式工作的可以打小工,而且還可享受每月最低8元錢的生活保障,吃糧吃油,都是到糧食局買,大米只幾分錢一斤,便宜的像白送。所以那時,城市居民和農村人的身份真是天壤之別,城市居民有著極大的優越感,農村裡長得漂亮的姑娘,最大的理想就是找個城裡人的老公,這叫一步登天。這樣的例子,我們那一片中很多,只是嫁到城裡,還是黑人黑戶,入不了城市戶口,而且孩子的身份總是跟著母親走,還不能找正式工作,社會地位,比城裡人低,比鄉下人高。據說這型別的婦女,需在城裡生活一二十年以後,才有希望轉為城市戶口呢!
街道上的事,真是千頭萬緒,可以說,小到家庭瑣事,大到時政大事,衣食住行,思想行為,沒有不管不問的。那時政治運動多,三天兩頭要開居民大會,沒地點,多是在大馬路邊的空地上,黑壓壓的一大片,聽街道主任讀報紙或檔案。讀報的事,我就多次替母親做過,所以對《人民日報》特別有感情。還幫街道抄寫過大字報,那時也就十歲左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夜裡九點多鐘,母親參加學習班沒回,家裡來了四五個小大姐,嘰嘰喳喳的,說是要開證明去領幹小工子的錢,纏著我,讓我給開證明,還“小弟小弟”的喊得香甜,沒辦法了,我只好拿出紙筆和街道的大印,在媒油燈下,一筆一劃地給她們寫了證明。她們填誇我字好,還說領了錢買糖給我吃。回來將此事說與母親聽,母親笑著說,以後這樣的事,都交給我做了。因此,我成了街道主任的秘書,這是我小時最自豪的事,似乎比別的同齡孩子高出一頭,像個大人。
*時,街道主任也被當作走資派批鬥了一陣,大印也被造反派繳去了,讓我覺得很失落。後來中央*小組有指示,說大隊一級不屬走資派,於是街道主任搖身一變,也成了紅衛兵,大印重要回到手中。這時街道熱鬧了,也分成兩派,整天爭來爭取,開會成了吵架。有一陣,街道組織收舊書小組,到各居民家裡收舊書,我跟著參加了幾次,被那些舊書所吸引,後來就乾脆躲在街道辦公室裡偷看他們收來的舊書了。也是從那時起,培養了讀書的興趣。當時不僅看,還偷了幾本呢!印象最深的,是蘇聯小說《葉爾紹夫兄弟》,那書,我至少看了十遍也不止。
*初期,躍進街道辦公室就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