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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太過要強,」瞿素憶及昔年往事,面上浮現出一絲自嘲,「明知留不得,還是貪戀功名,後頭落到那等下場也是不冤枉。你外祖為我周旋的恩情,我感念至今。」
他當年輔佐太-祖功成之後,官爵加身,風光無兩。他跟隨太-祖多年,實則深知太-祖脾性,當時早已經預見到太-祖很可能會在坐穩江山之後大肆剪除功臣勢力,但他為功名所縛,總是不肯主動放棄自己謀劃多年得來的權勢,抱著僥倖的心,覺得自己是太-祖手下第一謀臣,又幾次三番救太-祖於危難,太-祖多少還會念及一些情分。
但後來的事證明他錯得離譜。太-祖僅僅因為幾個給事中的彈劾,就將他罷官廢爵,非但如此,還欲將他下獄。他豈會不知個中情由,當時只覺人情淡薄,徹底寒了心。
他那時候年輕氣盛,性子倨傲狷狂,又出了太多風頭,以至於滿朝上下對他嫉的嫉,恨的恨,沒人肯站出來為他說話,反倒有不少落井下石的。
但姚磬是個例外。
他之前與姚磬結交時實則也沒將他當做什麼至交好友——他也不輕易與人深交。他只是覺得姚磬是個耿介的文人,志趣也算得上相投,便三不五時地與他喝酒論道。他沒想到,在這種眾人都等著看他好戲的時候,姚磬會站出來為他死諫。
他清晰地記得,他僵直地跪在奉天殿之上,聽著姚磬擲地有聲的諫諍,心內波瀾翻攪。
姚磬一定也知曉皇帝不過是有意要整治他,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他彼時低頭想,興許這世上還是存著道義的。
他之前既然想到了這一日,那麼也是有準備的,實質上也不需要姚磬出多大力。只他能做的也只是保命而已,他到底還是要離開朝堂,榮華成空。他離開京都的那日十分落魄,身邊只有家眷相隨。姚磬來為他餞行,他鄭重地承諾他必定會報償姚磬的這份恩義。
後來他定居廣寧,收留年幼的裴璣的初衷就是還人情。
由於身處宮內,瞿素說得語焉不詳,不好直接提起太-祖如何如何,但裴璣還是從瞿素模糊的話語裡大致推測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聯想到瞿素之前的一些言行,漸漸蹙起眉頭。
姚磬說起姚若婠的婚事,嘆氣連連:「婠姐兒就是心氣兒太高了,她母親給她挑的成國公府那門親事是頂好的,可她總是多有抱怨。前些日子回門時,還與她母親合氣一回。」
姚若婠已經出嫁,嫁的是成國公府的二房長子。但她嫌棄人家只是個初入官場的觀政進士,又不能承襲爵位,長得還尋常,哭鬧著不肯嫁。姚磬氣得直要打她,這真是作死作到家,人家要出身有出身要前程有前程,樣貌雖只是周正但談不上醜,姚若婠卻是要死要活地讓退婚。後來好歹威逼著將她嫁了出去,她卻總給夫家的人擺臉色。
上回姚若婠被裴璣使人打板子的事姚磬是知曉的,他倒也沒責怪外孫辦事太絕,他覺得讓孫女吃個虧長個教訓也是好的,否則回頭不定捅出什麼更大的婁子。是以,他也知道孫女心裡是總愛拿旁的男子跟裴璣比的,但要真這麼找夫婿,那一輩子也別嫁了。
眼下姚若婠三天兩頭與夫婿合氣,總覺得自己低嫁了,總認為憑著她的樣貌家世能找個更好的。姚磬頭疼得很,他真擔心成國公府那頭哪日受不了她,將她休棄回家,那就真是後半輩子都毀了。
裴璣卻是沒心思聽姚若婠的破事。他抬起頭望向瞿素,踟躕一下,道:「先生,過會兒您……」
他一語未了,便見一內侍急慌慌跑過來,連行禮也顧不上,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小爺,娘娘要生了!」
裴璣一怔,起身就跑。
瞿素只覺一陣風過,扭頭去看時,發現裴璣已經跑得沒了人影。他輕嘆一息,喝了口熱酒,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