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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她姥姥那麼大把年紀了,就不該去撈什麼魚。」
「可不是,清源河那麼深,她都失蹤一下午了,萬一落了水,哪裡還找得回來。」
「還不是她那個大學生孫兒今天要回來,周姥姥高高興興出去,誰知道出了這種事。」
「她孫子要急瘋了吧!」
「可不是,那個娃平時看著孤僻,這次眼裡紅得嚇人,不會游泳還一頭往河裡扎,好幾個人拉才拉住他。」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覃櫻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我能問問是怎麼回事嗎?」
在村人的指點下,她找到在河邊的周渡。她第一次見周渡這個樣子,衣衫凌亂,眼眶泛紅,被許多人按在地上。
「你不能下去,現在快要下雨,只能明早讓人划船打撈,不要衝動。」村人們七嘴八舌說,「我們是為你好。」
「周姥姥家這娃不識好歹啊,大家說什麼都不聽。」
覃櫻看見少年的手指插入泥土中,越收越緊。他努力想掙脫這些人的掌控,可是無法做到。
他在覃櫻眼中閃閃發光,但在這塵世,少年時的周渡和一隻無力掙扎的蜉蝣一樣弱小。
周渡眼裡的光寂滅,他隨之安靜下來,說:「我不下去,放開我。」
大家面面相覷,確保他沒有再下河的想法,鬆開了他。
少年坐在河岸,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空洞軀殼。雷陣雨來了,大家紛紛回家,少有幾個勸他的,見周渡毫無反應,也只好回家。
覃櫻揉揉酸澀的眼睛,走過去為他撐著傘:「找,我們現在去找!」
他抬眸看她。
少女拉起他:「跟我來。」
他們跑到河岸泊船的地方,覃櫻拿出身上所有錢:「可不可以現在開船打撈?」
船主人搖頭:「風大,現在不行,等明天。」
「我卡里還有錢,有兩萬,我明天就取給你,現在去可不可以?」
船主人很心動,看看覃櫻,又很懷疑,這姑娘也是個學生,哪裡真的捨得幫周渡的姥姥給兩萬,多半誆他的。
「不去,不去。真落水了你們現在去有什麼用,沒辦法的。」
覃櫻咬牙:「那你把船租給我,我們自己去。」
船主人收了她的錢,這次同意了:「先說好,你們有什麼事不怪我。」
清源河上雨點砸落下來,寒風瑟瑟,她慶幸自己在度假時學過划船,船主人放了船,覃櫻從船裡拿出蓑衣,披在周渡身上。
「別擔心,我幫你找姥姥。」她撐著竹篙,順流直下,抖著嘴唇說,「等找到姥姥,以後咱們去學游泳,一起學,讓誰都沒有理由阻攔你想做的事。」
冬日太冷了,風颳在身上一如寒刀。村裡不乏會游泳的人,但因為疑似落水的人不是他們的親人,沒有一個人肯冒著嚴寒下去找可能已經淹死了的人。
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只有周渡願意下去,可他不會游泳,別人以「為他好」的理由阻攔著。或許他們沒有錯,可對周渡這樣的人來說,他不需要這樣的「為他好」。
他什麼都沒有,只有姥姥。他們不願意幫他,連他的掙紮在他們看來都是不識抬舉。
周渡坐在船頭,抬起漆黑的眸,灰濛濛的天光下,少女背對著他划船,羽絨服被打濕,她抹了把臉上的水。
「周渡快看看,姥姥有沒有可能到這些地方?」
他不言不語。
「捉魚會到哪些地方,淺水區嗎?我們去那邊。」她牙齒打著顫,極目眺望。
許久,身後少年低聲道:「往南。」
或許他們在做無用功,所有人都這樣說,但覃櫻知道,這一刻周渡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