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〇 舉世無雙(四)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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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過昔年江下盟是創自兩名英雄——一名,是來自江南的夏吾至,另一名,是來自江北的一位使槍的英雄。江北的那一位,因為英年早逝,在這向來多忘事的江湖裡,多年之後的名聲遠及不上夏吾至,甚至比不上自己的弟子、後來的盟主曲慆臨,在江下盟外,就連姓甚名誰都有多個版本,沒個確說。
關於他緣何早早身故,江湖上也曾眾說紛紜,有說是病死的,有說是為金人害死;大約是為盟中士氣故,他身邊人也從未將真相聲張。不過執錄家倒是憑藉收集訊息的本事曉得一些秘聞——這位舊日英雄,似乎是修煉內功心法不慎,暴斃而亡的。武林中人練功走火入魔之事屢見不鮮,作為一盟雙主之一,確實不大光彩就是。
如果宋然沒有在十年前於淮水偶遇曲重生,他所知也便僅此而已了。但那位熱情而天真的年輕盟主,將他引為知交好友之後,卻與他說了極多江下盟的故事。那位江北的舊日英雄——按算該是曲重生的師祖——原本是姓“紅”,但這個姓不多見,大約起初形諸文字時給人誤當作了“江”,與夏吾至合創江下盟之後,又總給人以為“江下”盟便是姓“江”的與姓“夏”的各取了姓,在江湖上便越發傳得亂了,“紅大俠”就徹底給人叫成了“江大俠”,而死得也“鬼鬼祟祟”,以至於死後竟也沒能正過名來。
但以“鬼鬼祟祟”這等言語評說他自是刻薄了。紅大俠也好,江大俠也罷,以一杆“渡江”長槍大殺四方之際,亦是中原武林一面萬人景仰的旗幟,足以令金兵聞風喪膽。在初年江下盟之中,紅、夏二名盟主倘定要分個事業功績,那麼紅盟主甚至應該在夏盟主之上,大約——比起家園仍在的江南人,失去故鄉的江北人總要從骨子裡多出一份壓不住的驍勇來的。若沒有集結在紅盟主周圍的那批江北俠士,單憑當時的夏吾至,江下盟恐怕無法那般一呼山嘯。
紅盟主的師門已經不可考,但是他身負之學,除了那驚世駭俗的槍法,另有一件,便是一門極為霸道的內功心法——至少心法的名字極為霸道——叫作“隳墮”。這兩個字無論寫起來還是念起來都頗為複雜,所以也沒有傳開,總之,民間只傳他厲害便足夠了。也便只有他的嫡傳弟子曲慆臨得了他心法之傳承,但在紅盟主練功走火暴斃之後,曲慆臨似乎有所顧忌,便也沒有將這心法再習練下去了。
曲慆臨沒有練成,他的義子曲重生自然更沒有機會。“食月”已然長成,曲慆臨父子身邊有如此死士,即便沒有絕世內功在身,也無人能撼其盟主地位。
直到江下盟式微——盟主之名仍在,可盟已不存。
曲重生在種種變故與嘗試之下漸漸明白——“武”永遠是這個江湖最無可替代的東西。假若他的義父曲慆臨有師祖那般武功,那麼即使抗金之盟漸漸瓦解,他這個盟主的身邊也不會人走茶涼;“江下”換了“東水”,假若能擁有至高武學,即使不殺金人,也依然能聚結號令一方江湖。他依憑此信念從義父的密室中悄悄取出了封禁已久的“隳墮”,為了不被盟中舊人發現,獨遁江湖,期待著有一天自己歸來時,已擁有了與師祖一樣叱吒風雲的力量。
他本有希望成功的。
——如果沒有遇到宋然的話。
月亮竟重新出來了,只是籠繞著一層迷霧,只有微弱的、朦朧的光暈。宋然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浸在水中的手,良久,微微抬頭,沿著溪水望向上游。水面不知何時也有了微弱、朦朧的光亮,只是看起來有些不尋常。那不是月的倒影,而是——魚!那是數十條鮮亮的魚,將發白的肚皮向著天空,先是看不清的一點點,然後連成刺目的一片片,隨波向著下游的方向載起載伏而來。除了它們口中吐出的最後一點殘屑,水中幾乎看不出一絲渾濁,微風仍然吹拂著岸邊的蘆葦,只是不知何時起,那麼清亮的蛙叫蟲鳴,所有的歡騰與生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