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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江汀的生活裡最大的信仰,一個是跳舞,一個是賀川,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愛賀川可以愛到放棄前者。現在他終於知道,舞蹈是一件如此美又如此苛刻的藝術,容不得他半點走神。
愛情不是阻礙,不清醒才是。
所以他現在不但要去北京,還要去北京最好的學校,進最好的劇場,跳最完美的舞蹈。在那之前,他會逼著自己不去聯絡賀川,一心一意地完成現階段最重要的事。
上天似乎感念了他的虔誠,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為他送去驚喜。比如,從前一向沒有熱水的舞蹈室裡突然出現了新暖瓶,並總會在他去之前裝滿晾好很多份水;比如,前臺姐姐總會莫名多出很多低脂零食,分給他吃;比如,離家最近的、很難約到的康復中心有一天突然打電話,問江汀近期是否有空接受訓練;比如,他的微博不知何時多了個粉絲,每條動態下面都有那個人鼓勵的話;比如,家門口總會出現新鮮的花束,他問起爸媽都不知道,說可能是街坊鄰居送的。
江汀發誓要對得起這些驚喜。在他願望成真之前,他不會去找賀川,不會告訴他自己的情愫,不會打聽他的初戀感受,不會打擾,也不會妄想。他把這段結局不算好的暗戀,跟自己的手機一起鎖進了抽屜裡。
木質抽屜是常年不見光的,源源不斷的考試、訓練、做題,讓江汀覺得自己也像那個手機一樣,被裹在黑暗裡透不過氣。
以至於,考試結束鈴響的那一刻,他幾乎沒有實感,只是坐在課桌前,怔怔地等老師收卷,然後跟著考試大軍湧向校門外。
這天,當地所有的新聞臺都在報導,高考,暴雨,堵車,狂風。
接送考生的車把考場門口堵得水瀉不通,最後一場考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大門前全是穿著花花綠綠雨衣的家長。
江岸撐著把黑傘擠在人群裡,渾身濕透,見到江汀後趕緊上前,焦急地問:「考得怎麼樣?」
江汀默了會,只說「不知道」。
「肯定沒問題的。」江岸緊張地揉揉心臟,「你藝考成績都那麼高,只要文化課達標就沒事兒。」
江汀壓力依舊很大,沉默地走回家,一口氣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直到回到臥室,才猛地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悶悶地深吸一口氣。
但江汀還是沒有拿回手機去找賀川。
他要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他必須確信自己沒有愛情也足夠富足,確信自己核心穩定強大到可以與賀川並肩,才敢扎回曾經的漩渦。
高考查分這天,雨像連珠串兒落到積水窪裡,來來往往許多人,歡聲笑語,嬉笑怒罵,惹人煩。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許久才停,天放晴後,路燈像天上的月亮,映在水窪裡黃澄澄的。
江汀飛跑著踩過水坑,啪地一下,水濺得到處都是。
「爸!媽!」江汀顧不上擦掉鞋上的泥水,氣喘吁吁地衝進家門,換完鞋後一秒沒耽擱地往書房奔,「能查分兒了!!」
一家人哆哆嗦嗦地開啟電腦,手緊張得絞到一起。
「輸證件號輸證件號……」江岸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敲,指尖顫抖,摁下回車鍵,「查詢。」
全國考生都在查,網頁有點卡,江汀急得罵了兩句粗口,正在那跺腳呢,忽見網頁上轉圈的圖示閃了兩下,然後蹦出來一張表格。
江汀還沒反應過來,是白靜丹先看清分數,驚喜地跳起來,把江汀死死摟在懷裡,止不住地哭。
江汀側著頭,餘光瞥見那一行數字,後知後覺地興奮道:「我靠……沒看錯吧?」
這成績就算不是藝術生也足夠去個211了,比他理想學校往年的分數線高出幾十分,去北京基本上穩了。
「沒看錯!!」江岸也摟過來,留下喜悅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