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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中只有一人，一個斯文的中年人。

第30章 燕落舊時院（二）

這人背身而立，似乎在思考什麼，並未覺察他的到來。

趙識途也飛快思考。

贊普是吐蕃人對皇帝的稱謂，百餘年前，出身宗室的文成公主與當時的贊普松贊乾布聯姻，唐蕃結為姻親之好，以叔侄之禮相稱，但二人過世後，唐蕃之間的關係漸漸步入僵局，近些年來，邊境更是戰事不斷，就連這小小的石頭鎮也兩次易屬，鎮上的居民早已見怪不怪了。

趙識途雖然只是個開鏢局的，卻也是大唐子民，與眼前的人自然算不上君臣。但對方畢竟比他年長，又身居高位，他索性以長輩之禮相待，抱拳鞠躬道：&ldo;在下趙識途，讓贊普久等了。&rdo;

對方聽到他的聲音，很快轉過來，客氣道：&ldo;趙鏢頭不必多禮，這一遭辛苦了。&rdo;

趙識途這才看到赤祖德贊的臉，心中又是一陣驚訝。這一路上，他所見的外族人大都是凶神惡煞的盜賊，可這位贊普的氣質卻與他們相去甚遠，不僅面相謙和，舉手投足更流露出沉穩的氣度。

他見趙識途看得出了神，提醒道：&ldo;你一定奇怪我的漢話為何如此流利？&rdo;

趙識途立刻斂正神色，坦道：&ldo;贊普的漢話的確流暢，我卻不懂得半句藏話，委實慚愧。&rdo;

贊普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ldo;趙鏢頭可知今年是何年？&rdo;

趙識途怔了證，不明就裡地答道：&ldo;穆宗剛剛繼位，年號長慶，今年尚是元年。&rdo;

贊普微微頷首道：&ldo;不錯，長慶元年，同時也是彝泰七年，是我繼位的第七年。&rdo;

趙識途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吐蕃國以前並無年號，這年號是赤祖德贊開創的，意在效仿大唐。

既然效仿，便是抱有敬意，既有敬意，自然就不會有戰意。

贊普不僅看穿了他心中疑慮，還用一次簡單的問答將其打消，實在是言語上的高手。趙識途心下頓生欽佩，恭恭敬敬道：&ldo;贊普心胸寬厚，是在下唐突了。&rdo;

贊普並沒有責難之意，和善道：&ldo;趙鏢頭剛經歷九死一生，難免心有餘悸，反倒是我未能將惡黨剷除，理應陪個不是。若不介意，以酒代罪。&rdo;

他說著側身一讓，趙識途便看到了身後的桌案，竟然真的擺著一隻獸頭壺，兩隻高腳樽。

高腳樽裡已斟滿了酒，酒色渾黃，在杯中盪出圈圈波紋。

贊普道：&ldo;路途匆忙，沒來得及準備好酒，讓趙鏢頭見笑了。&rdo;

&ldo;能與贊普同飲一壺，哪怕壺中是涼水，也有美酒的味道。&rdo;趙識途說著來到桌邊，提起一隻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ldo;趙鏢頭果然豪爽耿直。&rdo;贊普徐徐點頭，露出讚許之色。

趙識途另一杯酒，雙手敬至對方身前：&ldo;豪爽不敢當，不過我趙識途不會平白喝人的酒，如果有什麼吩咐，不妨也直說。

&ldo;那我也直說了，在邊塞走過一遭，我才發現這裡的子民飽受戰亂之苦，若唐蕃兩國能重修於好，於你於我都有裨益。&rdo;

趙識途驚訝道：&ldo;贊普打算與大唐重修於好？&rdo;

贊普答道：&ldo;並非一日的打算，而是長久的權謀。&rdo;

趙識途又道：&ldo;既然如此，不妨派遣使節，前往長安請盟，若兩國能掃清舊怨，攜手同盟，對於大唐的江山社稷，未嘗不是好事。&rdo;

贊普卻垂下視線，面